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5章 成都雪落(第2页)
我跪在牌位前,摸着案上的《孟子》,忽然想起建安二十六年父皇教我读“民为贵”的场景——原来最大的仁义,不是征战沙场,而是放下玉玺,换百姓一条生路。
“父皇啊,”我对着牌位低语,“您当年携民渡江,是为了百姓;如今儿臣投降,亦是为了百姓。”
玉珏在袖中发烫,与牌位后的玉璧共鸣,裂痕处竟渗出金光——原来这对信物,终究要在亡国时,完成最后的契合。
谯周的脚步声在庙外响起,他的劝降表上,“天命有归”四字写得比任何时候都工整。
我望着他,忽然想起建兴三年南征时,他在议政堂说“南中不可抚”的场景——原来有些事,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注定,就像他注定要成为劝降的光禄大夫,我注定要成为投降的君主。
“陛下,”姜维的密使突然闯入,铠甲上的血浸透了“汉”字旗,“大将军在剑阁誓死不降,让陛下......”
“让孤忍辱负重,对吗?”我打断他,看见他眼中的震惊,“可这辱,孤已经忍了四十二年,从襁褓到龙椅,从成都到洛阳,终究是要忍的。”
密使的铠甲“当啷”落地,像极了长坂坡赵云银枪落地的声响。
我望着他,忽然想起建安十三年那个雪夜,赵云七进七出,护我周全,而此刻,我却要亲手摘下他拼死守护的玉玺,送给邓艾。
雪在黎明前停了,成都的城墙已插满魏军的旌旗。
我站在太极殿,看着黄皓将玉玺放入锦盒,巧儿的绣针在盒盖上最后绣了朵秋菊——那是诸葛亮最爱的花,也是蜀汉最后的倔强。
“陛下,”谯周呈上降表,“邓艾将军说,只要开城......”
“不用说了。”我接过降表,笔尖在“刘禅”二字上顿了顿,忽然想起景元五年在安乐公府,司马昭问“颇思蜀否”时,我笑着说“此间乐”的场景。
原来这笑,早在今日便已注定,是对诸葛亮的愧疚,对百姓的交代,对自己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