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8章 白帝棋终(第2页)

遗诏宣读完毕时,白帝城的晨雾正漫过宫墙。

我望着诸葛亮腰间的金错刀,忽然想起建安二十四年法正的遗策,想起阆中救下的张飞,想起这三年来在太子詹事府批过的每一道折子。

玉珏的裂痕终于愈合,却在掌心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像极了蜀汉版图上,那道永远无法弥合的荆州裂痕。

归程的龙舟顺江而下,张飞趴在船舷上吐得昏天黑地,却仍不忘骂两句东吴。

我站在甲板上,望着诸葛亮的青衫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五丈原那夜,他最后一次望向北斗七星的模样。

“陛下可知,”他忽然开口,“亮昨夜梦见法孝直了。”

他望着东流的江水,“他说,陛下比他想象中更像刘邦——善用术,能容人,却又不失仁心。”

我轻笑,知道这是他难得的赞许,却也明白,他心中的君主,该是如刘秀般的仁义之君,而非善用权谋的刘邦。

“相父更像萧何。”

我望着他袖口的八阵图,“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

诸葛亮的睫毛颤了颤,忽然转身,眼中有泪光:“亮只愿做蜀汉的诸葛亮,而非汉家的萧何。”

江面上忽然传来渔歌,唱的是“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我摸着腰间的“承业”剑,忽然想起景耀六年在洛阳,听见的胡笳曲——原来命运的曲调,早已在长江两岸埋下伏笔,而我能做的,只是让这曲子弹得更久一些,更响一些。

回到成都的第一日,我在太极殿开设议政堂,让董允、费祎、蒋琬与李严分坐两侧,诸葛亮的丞相府与我的詹事府公文,从此并置案头。

当李严提出“凿通天社山”时,我不再像前世那样沉默,而是翻开法正的遗策,指出“金牛道可通陇右”。

张飞在演武场训练白毦兵的声音,每日都会传到宫墙内。

他终于不再鞭打士卒,而是教他们唱阆中民谣,声音像破锣般却带着暖意。

皇后张氏的绣绷上,不再是并蒂莲,而是单独立着的两棵松树——一棵是父皇,一棵是丞相,而我,是树下的幼苗,努力汲取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