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6章 姑苏台·血醴劫(第2页)
吴钩出鞘的声音惊动了晨鸦。
我看着范蠡转身走向伍子胥,白发与青衫在风中翻飞,忽然想起前世他在越国教习坊,为我演示剑招时的模样。
那时他说:“真正的越女剑,不是刺向敌人,而是——”——刺向自己。
伍子胥的血溅在青铜鼎时,范蠡已单膝跪地,吴钩横在颈侧:“请大王赐罪,”他望着鼎中翻涌的血醴,“臣的剑,只能为越国而举。”
夫差的脸色骤变,而我终于明白,他早已算准这一步——用伍子胥的死,坐实他“越国细作”的罪名,却将我摘得干干净净。
“拖下去,剜去双眼。”夫差的声音像冰锥,“至于美人——”
他转身捏住我下巴,强迫我看向范蠡滴血的手腕,“你若能喝了这血醴,孤便留他全尸。”
鼎中倒映着范蠡的眼,那是我在苎萝村初见时,盛着十七颗露珠的眼。
此刻他眼中没有惧色,只有我熟悉的、藏在青竹伞后的算计。
我忽然伸手捧起青铜碗,血腥味冲进鼻腔,混着前世沉江时的水腥。
“大王可知道,”我笑着将血醴凑近唇边,“在越国,血醴需配木槿花才能喝?”
指尖掠过碗沿,那里果然刻着他昨夜偷偷刻的“忍”字,“就像臣每对大王笑一次,”仰头饮下滚烫的血,喉间传来灼烧般的痛,“范大人便在心里,为臣剜一次心。”
夫差怔住的瞬间,我听见范蠡被拖走的脚步声。
血醴在腹中翻涌,我望着姑苏台的云,忽然想起前世沉江前,他扯下我鬓间的木簪。
原来这一世的劫,从不是成为棋子或弃子,而是明知他每一步都在算计,却仍要跟着他的算计,走向那座焚心的熔炉。
深夜,我在水牢找到范蠡。
他背靠着石壁,左眼蒙着血帕,腕上缠着浸血的布条——那是他用吴钩自伤时,故意避开的致命处。
“你早就知道夫差会试探,”我蹲下身,解开他腕间的布,“所以故意让伍子胥的血,溅在我裙上的木槿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