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沉江雪·前世茧(第2页)

他说话时指腹划过我掌心的薄茧,凉得像溪底的碎玉:"若想让这溪水哺育越国的子民,便要让吴王相信,这双手只配抚弄琴弦。"

越国的三年,每一夜都浸在苦艾酒的涩味里。

范蠡教我跳《吴歈》那日,烛火在青铜灯台上跳得歪斜。

他的指尖按在我腰眼,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骨头碾碎:"吴王爱细腰,便要让他觉得这腰肢弱得握不住三月的风。"

我疼得发抖,袖口的木槿刺绣刮过屏风,簌簌落下几片绢花。

他却转身吹灭烛火,voice在黑暗里碎成冰碴:"家国在前,莫作小儿女态。"

最凉的是那个雷雨夜。

我发着高热梦见爹娘坠井,井水里漂着没刻完的木梳,哭着抓住他的衣袖,却触到比雨水更冷的指尖。

他掰开我的手指时,指甲在我腕上掐出月牙形的红痕:"若连这点心志都经不起,如何担得起复国大任?"

雨幕中他的衣角掠过枕边,那柄刻着"平安"纹的木梳"当啷"落地,齿间的"夷"字刚刻了半笔,就被他的皂靴碾进泥里。

吴宫的金缕鞋穿了三月,脚底的血泡破了又结。

夫差为我筑响屧廊那日,百千宫女踏木而歌,木屐声在回廊里荡成春水。

他牵着我的手踩上桐木板,掌心的薄茧擦过我无名指的戒痕——那是偷偷用簪子刻"蠡"字时扎的。

"美人可听见?"他附在我耳边轻笑,"这声声'西施美',都是为你而歌。"

我笑着将绣着木槿的鞋尖点在板上,鞋底的暗格硌着脚心。

绢帛上的字是范蠡的笔迹:"伍子胥又谏言伐齐"。

那晚在姑苏台,夫差举着伍子胥的首级问我怕不怕血,我望着那颗圆睁的眼,忽然想起范蠡教我描眉时说的话:"忠臣之血,是复国的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