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8章 铃心劫(第2页)

“陛下想封狼头泉为‘贞烈夫人’祠,”他压低声音,“却怕朝臣借题发挥,说陛下心系异族。”

舆图上的朱砂圈,正圈着我前世投井的坐标。

我忽然想起天牢里,赵匡胤母族乳母说的话:“狼族圣泉的水,能洗去凡人心头垢。”

指尖划过舆图,在“蒲州”二字上点了点:“劳烦赵大人告诉陛下,若要封祠,便把蒲州的井也封了,就叫‘银铃井’,让天下人知道,井里泡着的,是他赵匡胤的半颗心。”

重阳宴后的第十日,赵匡胤在御花园设“洗铃宴”,邀满朝文武观礼。

我捧着盛着狼族圣泉水的银盆,看他解下玉带银铃,裂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当年在山神庙,这铃替朕接住了你的眼泪;在青泥岭,替朕接住了你的血;如今在这金銮殿,该让它洗去所有流言。”

银铃浸入圣泉水的刹那,水面竟映出前世荒坟的模样——坟头青草皆化作银铃,风过处响着“京娘别怕”的叠音。

朝臣皆惊,唯有我知道,这是他暗中命契丹降臣施的巫祝术,用母族圣物,堵天下人之口。

“陛下这是何苦?”

宴后我摸着他冰凉的指尖,圣泉水的寒气已侵入他骨血,“用契丹巫术堵汉臣的嘴,只会让他们更认定你血脉不纯。”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悬铃灯更冷:“朕的血脉,早就在遇见你的那夜,融进了中原的井水里。”

冬至前夜,我独自去了趟太庙。

香案上供着的,除了列祖列宗,还有个无名牌位,刻着“银铃赵氏”——是他偷偷替我立的,用的是我们在月老祠画押的血。

烛火忽明忽暗,我看见牌位后刻着行小字:“生同井,死同陵,铃响之处,不分胡汉。”

“娘娘可是在怨朕?”

他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龙袍上绣的银铃纹,比我袆衣上的更工整,却少了道关键的裂痕,“怨朕让你从井里的孤魂,变成了金殿上的靶子?”

我转身望着他发间的白霜,比淮南流民窟的雪更刺眼:“我只怨,你总把自己的骨血,熬成堵流言的药,却忘了,我赵京娘的魂,早在山神庙那夜,就该与你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