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井醒(第2页)
“赵公子说笑了。”
我推开窗,冷雪扑进领口,“当初护送月余,小女子已是流言靶子,如今嫁作人妇,正是求仁得仁。”
他的眉眼在月光下绷得极紧,剑穗上的银铃被风撞出零碎的响,像极了荒坟里我数过的每一声心跳。
“那些流言...”他伸手欲碰我肩,又猛地缩回,指尖还悬在半空,“赵某可以解释。”
解释?我望着他腰间玉佩,突然想起前世听说他娶了同袍之妹时,绣到一半的银铃香囊被我剪碎在灯下。
解释能让井里的红盖头重新飘起来吗?
能让荒坟里的草停止生长吗?
“赵公子不必多言。”
我扯下腕间缠着的红绳——那是前世他用剑穗替我绑的,此刻已褪成浅灰,“当初你留书说江湖路远,如今小女子只想走人间近道。”
说罢甩上窗,任他的银铃响在雪夜里,像极了前世我数到第三十三次时,心里裂开的声音。
第二日清晨,媒婆没来,却来了县衙的差役。
我望着堂下跪着的富户,听他哭诉求饶说不该逼婚,忽然想起前世他府里的井,比蒲州这口更深更冷。
指尖抚过袖中藏着的银铃——那是昨夜开窗时,从他剑穗上扯下来的,此刻在掌心硌出红印,像极了他留下的伤。
“姑娘可愿退亲?”
县太爷敲着惊堂木。
我盯着堂外飘着的细雪,忽然看见街角有人牵马而立,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翻飞,腰间玉佩闪过冷光。
是了,他总是这样,在该出现时消失,在该消失时出现。
“民女不愿。”
话出口时,堂下一片哗然。
我望着爹娘惊惶的神色,慢慢绽开笑:“但求县太爷做主,让民女自己选婿。”
指尖摩挲着袖中银铃,铃声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像前世他在破庙说“赵某守夜”时,声线里藏着的那丝温柔。
三日后,城门贴出告示:蒲州赵京娘,以七日为期,设擂选婿,凡年满十八、未曾婚配之男子,均可登台。
爹娘跪在佛前哭天抢地,我却在绣绷上描下银铃纹样——这一世,我偏要让这串铃响遍他的江湖,偏要让他的“匡国”玉佩,先拴住我这缕孤魂。
第七日清晨,擂台前人山人海。
我披着他的外袍站在台上,衣摆血渍未掩,倒像是给这桩笑话添了抹血色注脚。
当第十三个人被我用绣绷上的银针刺破袖口时,街角传来马蹄声,熟悉的松烟味混着血腥气涌来。
他挤开人群,额角带伤,显然是从战场赶回。
玄色衣袍染着尘土,唯有腰间玉佩依旧泛着冷光。
我望着他握剑的手,想起前世他替我采野兰花时,掌心被荆棘划破的模样——原来有些伤,注定要在重逢时再疼一遍。
“赵某...赵某来应擂。”
他仰头望着我,银铃在腰间轻响,却独独少了剑穗上那枚。
我指尖抚过袖中藏着的银铃,忽然笑了:“赵公子可曾婚配?”
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我衣摆的血渍上:“未曾。”
“好。”
我展开绣绷,上面是未绣完的并蒂莲,花瓣边缘染着朱砂,像极了前世我想绣给他的模样,“那就请公子,先接我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