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银铃冢(第2页)
可我终究没问。我知道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腰间玉佩刻着 "匡国" 二字,马靴上的马刺染着陈年血渍。
他的银铃响过三十三次,我数着次数,把每句想说的话都咽进肚里,只盼这条路再长些,长到能让他看我一眼,不是看被救的弱女子,而是看我赵京娘,这颗为他跳得发疼的心。
到蒲州那日,城门的桃花开得正好。
我站在自家门前,看爹娘从门里跌出来,哭着抱住我。
我回头望他,他正牵着马立在街角,银铃被风吹得轻响。
我想跑过去说句谢谢,想把绣了半月的香囊塞给他,可爹娘的哭声堵住了喉咙,街坊的议论声灌进耳朵,说我一个黄花闺女被男子护送月余,定是失了清白。
他终究没进门。
第二日清晨,我在门房看见他留的书信,字迹如他本人般刚硬,说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我攥着信纸跑到巷口,只看见青石板上未干的马蹄印,和风中若有若无的松烟味。
三日后,有媒婆上门提亲。
对方是城郊的富户,年近四十,死了两任妻子。
娘说,能嫁过去已是福气,免得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
我摸着鬓角未褪的伤,忽然想起他替我上药时的温柔,想起他说 "姑娘别怕" 时眼里的光。
那日深夜,我翻出压在箱底的外袍,衣摆上的血渍已洗不净,那是他为护我被山贼划伤留下的。
我抱着外袍哭到天明,终于明白,有些光,照过一瞬,便足以让余生都活在暗夜里。
半年后,我听说他在关西从军,娶了同袍的妹妹。
我摸着绣了一半的银铃香囊,忽然笑出声来。
原来他的银铃,早就该属于别人,而我这一路的痴念,不过是山神庙里那盏孤灯,照亮了自己的荒唐。
冬至那日,我穿着喜服站在井边。
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却遮不住心里的冷。
媒婆在身后催促,说吉时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