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击鼓退敌(第2页)

如今这双磨出硬茧的脚稳稳立在三丈高的楼船顶层,任战船在浪涛中起伏,竟比当年在角抵台上更稳当。

"看!夫人的鼓点变了!"

不知哪艘战船上的士卒喊了一嗓子。

声浪中夹杂着兵器相接的脆响,我垂眼望向江心,原本呈雁翎阵推进的战船突然如活鱼摆尾,左翼二十艘艨艟竟在急流中生生折出个锐角——昨夜与韩世忠在中军帐推演时,他曾用剑尖在沙盘上划出这个弧度,说像极了我舞剑时挽出的剑花。

此刻借着退潮的水势,战船吃水线压得极低,船头犁开的浪花里,隐约可见水下暗桩的影子,那是我们用三个月在江底布下的"狼牙阵"。

指尖在鼓面上碾出个颤音,三十六面战鼓同时转调,如万千雷霆砸向江面。

我看见最前排的金兵战船突然顿住,狼头旗下的统军将领正举着令旗嘶吼,却没看见他脚下的甲板已被暗桩划破,江水正咕嘟咕嘟涌入舱内。

十年前父亲被斩前说的话,此刻在鼓膜上震得发疼:"梁家女儿的箭,要射穿贼子的咽喉;梁家女儿的手,要握住天下的刀柄。"

那时我不懂何为"天下的刀柄",直到遇见韩世忠,才明白这刀柄,是战鼓,是令旗,是千万士卒眼中的星火。

初遇韩世忠的那个雪夜,我正把营妓的银牌拍在角抵台的桐木桌上。

银牌边缘的齿痕是三年前咬出来的,那时我宁肯崩掉半颗牙,也不愿用这牌子换一口热酒。

对手是个五大三粗的军汉,攥着我手腕时指节咯咯作响,却不知我早在父亲的旧书信里读过分筋错骨手的解法,每招每式都对着伙夫老陈的擀面杖练过百遍。

倒地时故意露出的靴底铁箭头划过他小腿,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让暗处的人看见——看见这营妓的身份下,藏着西军斥候的血脉。

末席那个穿青布斗篷的汉子正盯着我腰间,握剑柄的指节泛白。

他靴底的红泥出卖了他,那是歙州山区独有的土色,父亲曾说过,方腊之乱时,宋军斥候常在那片红泥地上打暗号。

我故意往他手边凑了凑,让银牌上的"京口营妓"四字扫过他褪色的衣摆,却在擦肩而过时,闻到他斗篷下淡淡的血腥味——是新伤,混着铁锈与艾草的气息,该是两日前进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