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残绣牵出旧宫闱
苏锦璃将林氏的供词折成方胜,塞进楚君逸的紫檀木匣时,窗外的腊梅正落第三场雪。楚君逸握着她的手往暖炉上凑,乌木镜钮的纹路硌着掌心,他指尖划过镜钮背面新刻的缠枝纹:"沈砚在林氏的绣架夹层里找到半幅《宫苑图》,绣的是永安宫的角楼,檐角的风铃用银线绣了个'隐'字——当年林氏的姑母就死在永安宫偏殿,说是自缢,可父亲手札里记着,她颈间的勒痕有两道,一道是丝线,一道是银链。"
铜壶滴漏的水溅在青石板上,苏锦璃突然想起昨夜整理楚父手札时,夹在最后一页的残绣。那是块绛色缎子,绣着半只衔珠的鸾鸟,珠粒用的是南海进贡的砗磲,边缘却有道月牙形的缺口——与去年贤妃丢失的凤钗上的砗磲完全吻合。她当时只当是巧合,此刻却见楚君逸从匣底翻出个锦袋,倒出的凤钗缺角处,竟缠着截极细的银线,线尾的打结方式与林氏供词里写的"家传结"分毫不差。
"贤妃的母家是江南织造沈家,"楚君逸突然咳起来,帕子上的猩红洇在绣着并蒂莲的锦缎上,倒像朵开败的红梅,"林氏的姑母当年就是靠沈家的船运才把龙袍碎片送出宫的,父亲手札里画过沈家船帆的暗记,是朵倒着的莲花,绣线用的是苏木染的绛色,遇水会变成靛蓝。"他用银簪挑起凤钗上的银线,凑近烛火时,线身竟显出淡淡的"沈"字,是用针脚藏的暗纹,每针间隔三分,正是林氏姑母最擅长的"密字绣"。
苏锦璃往他嘴里喂了口参汤,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瓷器碎裂声。陈昱抱着个描金漆盒闯进来,靴底的雪水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盒里铺着层雪缎,放着枚沾着血的玉簪——簪头的凤凰眼里嵌着粒珍珠,珠孔里穿的红线,与去年贤妃生辰时林氏送的寿屏穗子完全相同。"在永安宫偏殿的地砖缝里刨出来的,"陈昱的声音带着喘,"砖缝里还有半片绣着'永'字的缎子,用的是三丝绣,明线是金线,暗线是头发丝,对着光看,'永'字的捺脚里藏着个'杀'字。"
楚君逸用镊子夹起玉簪,忽然指着凤凰翅膀的纹路:"这是沈家特制的'骨纹绣',用的是脱脂后的人骨磨成粉,掺在丝线里会泛青光。去年贤妃的兄长沈都尉被刺时,刺客袖袋里就掉过块绣着凤凰的碎布,翅膀纹路与这玉簪上的分毫不差。"他将玉簪浸入清水,水面浮起层油花,散出淡淡的苦杏仁味——是用桃仁油泡过的,林氏供词里提过,沈家处理密信时总爱用这法子防蛀。
案头的铜鹤香炉突然"咔嗒"轻响,鹤嘴吐出卷锦纸。苏锦璃展开一看,是钦天监副监的供词,说去年冬祭时,贤妃曾让他在星象图上添颗"客星犯主",用的朱砂掺了硫磺,遇热会变成黑色。"这字迹的弯钩,"她指尖划过纸页,"与林氏绣'祭天典'时的回钩完全相同,只是笔锋更重些——像是故意模仿,又怕人认出来。"
楚君逸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往窗外指。月色下的腊梅枝上,停着只翅膀沾雪的信鸽,脚环是银制的,刻着朵倒莲。苏锦璃吹了声口哨,信鸽扑棱棱落在她掌心,脚环里藏着片碎绣,上面用金线绣了个"寅"字,笔画间的空隙里塞着极细的棉线,浸过桐油的棉线遇冷收缩,将"寅"字勒出道浅痕——是寅时三刻的意思。
"贤妃的贴身侍女今早往永安宫送了碗杏仁酪,"楚君逸用银签挑开棉线,里面裹着粒芝麻大的蜡丸,"蜡丸里的字条是用胭脂写的,这胭脂里掺了蜂蜡,遇热会化。"他将蜡丸凑近烛火,融化的脂膏在纸上晕出"凤位空"三个字,笔迹的收锋处带着个极小的圆点,与林氏绣"昌"字时多绕的三圈线位置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