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法理的权杖

公元前七十一年,罗马建城六百八十二年,七月四日。霍斯提里乌斯会所再一次聚集了三百多人。元老院开会的所在地不是特殊节日就是在霍斯提里乌斯会所。 此时,外的前厅的开放门廊前面,尘埃在几道斜射而入的光柱里无声地翻滚,仿佛那些被反复咀嚼、早已失去生气的古老神庙的唱诗班的吟唱带起来的声波。

霍斯提里乌斯会所的建筑结构属于“伊特鲁里亚神庙式”。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两根柱子和一个开放式门廊。后来,罗马人用砖砌起了前门廊,改造成了前厅。在前厅的上方,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巨大的阳台,用于提供给公众观看。

后来,由于需要,二楼的阳台被封了起来,保证元老院会议能够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毕竟有一些议题是不适合让公众知晓的。

当然,一般议题,特别是和公众相关的议题,例如关于赋税、奴隶、土地、商业和市政建设的某些提案进行的时候,阳台会被打开,公众仍然可以到二楼阳台聆听元老院辩论。

今天的元老院的议题当然要封闭二楼,不相关的人绝对禁止聆听。庞培在阳台下面布置了四名卫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霍斯提里乌斯会所的空气是凝滞且沉重的。由于是七月,炎热使得会所里面弥漫着汗味,还有陈年羊皮纸卷的气息……此外便是一种更为锐利的东西——恐惧,以及被恐惧催生出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数百名身着白色托加袍的身影,如同石雕般挤满了会所一楼五层阶梯状的议席。每一次粗重的呼吸,每一次袍服摩擦的窸窣,都在这巨大的空间里被成倍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马尔库斯·克拉苏坐在前排最尊贵的位置上,他那张惯于在商贾与政客之间变换表情的坚毅的面庞上,此刻却罩着一层罕见的、近乎沉思的凝重。他指节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座椅扶手上冰凉的象牙镶嵌。一只手只有五根手指,却戴着三枚镶着宝石的大金戒指。此时,戒指轻轻敲打象牙,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就在昨日黎明之前,一项重要的决定已然在他的心中尘埃落定。他的长女,特蒂娅·克拉西娅,将被许配给那个南意大利的“叛国者”首领,小卢西乌斯·卢库鲁斯——卢库鲁斯·普雷斯坦将军的法定继承人。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妙棋。

卢库鲁斯父子在莱乌齐奥山那场代价惨重的胜利,让他们在元老院这片泥沼里意外地获得了一块立足的礁石。

而他,马尔库斯·李锡尼乌斯·克拉苏,罗马最富有的人,三巨头之一,如今在两头都下了注:一头拴着庞培和凯撒那躁动不安的平民派战车,另一头,则悄然探向卢库鲁斯家族那古老而伤痕累累的贵族根基。无论如何,克拉苏家族的血脉,将流淌在未来的权力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