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许卿心,共此生

然不过数日,公主沈眠亲自出面,于太和殿前言辞激烈,直斥朝臣之短浅偏狭,许清辞与白氏子无意合卺,强拉硬拽,反辱国体。

众人不敢再言。白家虽恼,却碍于公主的维护,只得作罢。此后,便无人再敢提及许家的婚嫁之事。

许父虽心中憋闷,面子挂不住,终究是独女所出,幼年丧母,他自知亏欠,见女儿一心习医,又得沈眠相助,也只好由她去。

那夜许清辞跪在堂下,言辞恳切道:“女儿要学医,为苍生,不为虚名。”

许父听她说完,沉默许久,终是叹息:“你既心志已定,去便去吧。”

两年后,她果真不负所望,拜入太医院御医名下,针法精妙,得恩宠无数。帝后远征,边关吃紧,她自请随军为医,誓言许国。

沈眠见了,气她不与自己和苏晚棠商量,又知她心意难改,只能叮咛:“清辞姐姐,若见到云昭姐姐……也莫太急,你们两年未见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许清辞的背影,低声道:“行路难,愿你早归。”

冬月初六,许清辞随军而行,直至北境军营。

营中将卒初见她,俱是一愣。只见那女子穿着湖青短裳,头戴医冠,肤白若雪,眸色清寒。有人悄声笑道:“怎地来了个美娇娘?”

“你找死么!”旁人连忙踢了他一脚,“这是谢将军自小的故人,当心让将军听到,军法处置!”

军帐重帘低垂,火盆中炭焰噼啪作响。

许清辞随副将引入,谢云昭尚在外巡营。

帐中陈设简陋,案上放着未处理完的军报,旁边一柄半卸血渍的长刀横陈。

她略一环视,便脱下外袍,卷袖理器熬药,将随身的药匣一一摊开来,熟练地调膏、研末,井井有条。

帐外忽传一声:“将军回来了!”

下一瞬,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掀起,一个满身是雪、披着风尘的人影踏入。

谢云昭一眼便看见了她。

那一瞬,她几乎忘了步伐。

——那女子立于药炉之后,背光而立,眸色清澈,发已绾冠。她记忆中瘦弱的身影,如今已挺立成骨,腰身依旧纤窄。

“……清辞?”

许清辞抬头,眉眼柔下来,低声道:“云昭。”

谢云昭几步走到近前,眼中一瞬未离她分毫,像怕她忽然又不见了。

“你……你瘦了。”她话说出口,手已伸出抱住了她,却触及腰后,手心顿时一热。

许清辞轻“嘶”一声,谢云昭低头一看,掌中竟全是血。

“……你受伤了。”许清辞一把推开她,转身拿药。

谢云昭反应慢了半拍,半是委屈半是心疼地笑道:“唉,我不是不抱你,是我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口子……不是重伤,就是早上巡营时,被山坡那点破石头刮了。”

“你还笑得出来。”许清辞蹙眉,提了药刀走上前去,“坐下,脱衣。”

谢云昭挑眉:“你不是一向拘谨得紧?军中将士多,莫不是要回避?”

许清辞一顿,却只低头道:“你是我医者之患,有何可避。”

谢云昭听得一愣,霎那之间,竟不敢对上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