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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昼恒既没有对他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也从来没做出恋爱方面的承诺,既然连承诺都没有,又何来欺骗一说?
是方柏嘉自己想岔了而已。
……
以上种种情绪经过方柏嘉快一天的压制,变得一块扁扁的干海绵,又在此刻直面汤昼恒后吸饱了水,再次溢满他的心间。
他下意识回避对方的眼神,怀疑汤昼恒是在内涵他。
顿了顿,扯扯嘴角道:“这会儿没有别人,你不用说套话。就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我能不来吗。”
要不是他为了保护他撑的那一下,对方的手也不会受伤。
就算之前有冲突和不快,那也是与这无关的事,方柏嘉再因为闹小脾气对他不管不顾,那自己成什么了。
“我没有说套话。”汤昼恒沉静地说,“而且,我也不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他停下来想了想:“摔倒时下意识用手撑地,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下意识反应。我当时离你那么近,一旦倒在一起,很容易脸对脸磕到鼻梁,我那么做的本意是为了保护自己。”
“……”
方柏嘉用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像是酝酿着什么,突然道:“你是不是很享受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觉,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善解人意,不给别人增添负担和愧疚感?”
“有事了也什么都不说,直到手肿得都不能动了再来当好人说几句安慰的话,结果连医院也不晓得去,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自己’是吗?”
汤昼恒一愣。
大概是看出方柏嘉表情不太对,他谨慎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正按着冰袋的手。
过了一息,忽然极轻地笑了下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方柏嘉应声看向他。
汤昼恒说:“我买了冰袋,但还没到,所以先用冷水冲一下——本来也打算拿了东西就去医院。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爱惜身体,也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有的时候,人经常会对自己的情况产生误判。”
他话语轻缓,却掷地有声。
说到这里,忽地语气一转。
“不过既然你讲到这儿了,那我也想问。如果我承认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伤,你要怎么办。”
汤昼恒慢条斯理,神情中罕见地带有一丝玩味的戏谑:“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第38章 第 38 章 如果我说,其实我喜欢呢……
医院急诊部到处开着门窗透风, 正是深夜,晚间的风驱散开白日的燥热,整个大厅内部空旷而又凉爽。
一阵冷气拂过, 将汤昼恒话语末端的音节也卷去半分。
但不妨碍方柏嘉听得分明。
这回换成是他一愣。
坐在原地呆了好几秒,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对对方提出的这个问题毫无准备。
“所以你看。”
一阵沉默之后,汤昼恒慢悠悠收回眼神, 将手背上的冰袋翻了个面:“如果我说了和不说, 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我说有什么区别, 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做不到对别人的‘好事’进行嘉奖, 那就不要问, 这样只会让我们都尴尬。”
年轻的alpha意味深长。
方柏嘉:“………………”
感觉被骂了怎么回事啊!
方柏嘉的耳朵一下就烧起来,觉得汤昼恒这个人有点可怕在的。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莫名其妙就被他给带偏了。
上一秒还站在道德高地, 对面前的人“哀其不幸行怒其不争”, 下一秒, 汤昼恒就把两人的地位调了个个儿,反而让他底气不足,变成了被审问的那一个。
不想认输, 方柏嘉挺着脖子迅速地转动大脑。
具体的方案还没想好, 人已经张了口:“谁说我不会做?我……可以照顾你,支付医药费,尽量弥补你因为我而产生的不便啊。这不是一听说就把你送医院来了么?”
不料汤昼恒听后只是扬了扬眉:“就这样?”????
“就这……”方柏嘉说,“你什么意思?”
“一个人开车把另一个人撞了,事后他认全责也愿意承担对方在此期间的一切,你能说他就因此一点错都没有了吗?这只不过是他在给对方造成损失后应尽的赔偿与责任。如果真的有诚心的话, 要做些超出这个范围之外的事情才可以吧?”
“………………”
方柏嘉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这个人变脸怎么这么快。
刚才还是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现在又在那表达不满地谴责他。
觉得汤昼恒后面有诈,又一时半会猜不到他要做什么,方柏嘉迟疑着道:“你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都可以说,我会尽量满足。”
“什么都能满足吗?”
方柏嘉说话速度更慢了:“……应该可以。”
汤昼恒总不至于让他破产。
汤昼恒:“如果我想让你每天都替我拿东西和背包,当我的跑腿小弟呢?”
“可以。”方柏嘉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难的,不假思索地回应。
对方毕竟伤到了手,不方便提拿重物。
汤昼恒:“那如果,我想让你每天早上起来都喂我吃早饭……”
“……”
方柏嘉这回稍微犹豫了两秒,低头瞧了眼他红肿的手腕,霎时愧疚感上升,一脸任劳任怨道:“也行。”
汤昼恒:“还有,我想让你帮我洗澡、吹头发——”
“…………”
一只手好像是不太方便做这些。
而且作为“肇事者”,他的诚意必须得有。
想到汤昼恒刚才说的“范围之外的事”,方柏嘉硬着头皮一咬牙:“可、可以。”
只不过声音明显颤了。
给汤昼恒洗澡……
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本以为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汤昼恒的要求已经涵盖了生活中的衣食住行,谅对方也想不出别的来。
没想到alpha的要求居然还在升级:“还没完呢。那如果我还想……”
等等,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后面究竟还要他怎样,还能让他怎样?
——接下来的该不会是些限制级的内容吧?
方柏嘉眼皮陡然颤动,眼里透出被吓到般的紧张。
光是看神色也能猜出他此刻在想什么,太好认了。
汤昼恒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那张脸,嘴角挂着不明显但足以看出恶趣味的笑。
方柏嘉看到他的面部活动,才隐约意识到自己被人捉弄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汤昼恒:“看,这就是第二条。在你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时候,即便你有愧于他,也不要提前夸下海口,做出承诺。因为你不确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得寸进尺。”
说到这儿,瞧着方柏嘉已然失去表情的、震惊的脸,他又莞尔一笑,趁方柏嘉不注意时伸出那只长久以来一直握着冰袋的手,冷不丁碰了碰他脖颈侧面靠近颈动脉的肌肤。
冰凉的触感带来不受控制的战栗,方柏嘉哆嗦了一下,不出所料地被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汤昼恒。
汤昼恒见状越发失笑,瞬间好似恢复本性,露出他原有那种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柔表情:“前面都是开玩笑的。”
他说:“我说了,你能来陪我,我很感谢,也很高兴。不是装的。”
“……”
方柏嘉怔了怔。
收回目光,一双眼睛看着医院大厅的瓷砖地面。
泡软的海绵甚至又胀大起来。
想到杭泽宇的那句“早就看方柏嘉不爽”,他的倔脾气又在这会儿不合时宜地冒出点头,叛逆心上来道:“你不用说假话来安慰我。”
他看似不在乎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烦死我了。我脾气差事儿又多,还不听指挥,你根本不喜欢我,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才和我维持表面和平。私底下也没人看,你不需要这么装模作样的。”
他又在汤昼恒面前重复了遍。
方柏嘉这样讲,多少是有些赌气和说反话的成分在里头,说完才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点冲。但话已出口,再想返回去修改也不可能。
他只好抿住嘴,装作很忙地盯着远处拎着单子走来走去的人群看。
汤昼恒听完他的话,也沉默了一下,用年长者特有的腔调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烦你?”
他猜测:“因为今天杭泽宇说的话?”
汤昼恒也不迟钝,能感觉到今天方柏嘉对他的态度明显较前几天有所软化。
这其中固然是有部分他受伤了的原因所导致,而剩下那一部分,汤昼恒想来想去,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在台上的举动。
方柏嘉的心思很好猜。
他有时看起来油盐不进,其实心很软,也很容易被触动。
可以因为一个小的矛盾就晾人好几天,却也会因为愧疚而忘记前面的个人恩怨,急哄哄地跑过来包办所有,嘴上不留情地照顾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方柏嘉没有回答。
汤昼恒也不意外,又顿了顿,冷不防一记惊雷般开口:“如果我说,其实我喜欢呢?”
……
…………
………………
哈?什么东西?
方柏嘉一瞬间感觉自己头顶冒出了一茬茬蘑菇一样茂盛的问号。
大脑慢半拍才听懂汤昼恒那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猛一下如同惊弓之鸟般望向对方。
不是不喜欢,那岂不是就是——
等等,他不会理解错误吧?
大概是觉得方柏嘉这幅模样很好玩,像那种懵懵的、呆头呆脑的小狗,汤昼恒的嘴角禁不住又勾了勾,忍着笑地低下头。
没一会儿笑意减淡,眼神垂落,两个人忽然都同时移开目光。
明明不远处就是喧闹的医院人群,这个以他们为圆心、周边一米远的距离为半径的空间内却异常安静,静得像能听见彼此血管里蓬勃的脉动。
心脏突然鼓噪起来,一下一下,跳得如同惊雷。
方柏嘉半边身子都发了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滚动了一下喉结说:“你说的这个‘喜欢’,是哪个喜欢?”
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
好傻的一句话,一下就暴露出了方柏嘉的心思不纯。
一般人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怎么会自恋地联想到是那种“喜欢”?
……可不管是汤昼恒说这话时的神情还是语气,听起来也都不像普通的喜欢。
方柏嘉很敏锐,总能捕捉到细枝末节,凭借直觉判断出一个人弦外之音。
面对汤昼恒时又很糊涂,以往向来灵敏的雷达像被屏蔽器所干扰,总怀疑自己想太多,总担心自己理解错。
方柏嘉的脸迅速涨红,连带着面前的空气分子都一起变得燥困。
头上好像被扣了一层罩子,气流困在里面循环不通,一呼一吸都是热气。
果不其然,汤昼恒反问他:“那你的‘喜欢’又是哪种喜欢?”
“……”
方柏嘉又回答不出了。
像早猜到他会这样,汤昼恒并不惊讶。
他也不逼着方柏嘉一定要做出回应,坐在座位上,侧歪着头看向对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自顾自地把话接上。
“你的是哪种喜欢,我的就也是。”
汤昼恒屈起自己那只健康的手上的两根手指,在自己和方柏嘉之间的座椅扶手上“笃笃”地叩了叩,提醒他道:
“如果连提问者都搞不清自己这句话的目的,被提问者又为什么要解释?”
又来了。
方柏嘉开始怀疑汤昼恒今天吃错了药。
对方一套组合拳太过凶猛,简直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一反以往温和无害的常态,变得招招锋利,一层接着一层递进,把方柏嘉逼得一退再退,偏偏又无法还手。
汤昼恒的语气甚至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和煦轻缓,仿佛只是在和人闲聊。
“我——”方柏嘉张口想要反驳,却又突然停住。
等等,汤昼恒上一句说了什么。
他是哪种喜欢,对方就也是……??
方柏嘉琢磨着汤昼恒的发言。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方柏嘉把他当成朋友,那汤昼恒对他也是纯洁的队友情。
如果方柏嘉对他是……那种的喜欢,难道汤昼恒也可以?
怎么会有这种情况,一个人的感情又不是单向选择开关,能在两者之间来回转换,往左边一拨是模式A,往右边一拨,是截然不同的模式B。
汤昼恒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对话是超出了正常交流边界的。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来、善于感知他人情绪的人,如果对方不想理会方柏嘉的那点试探,他完全可以不说后面这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内容。
汤昼恒根本是有意为之,故意和他制造暧昧。
……所以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个人前些天不是还在将他“冷处理”,一副都是方柏嘉自作多情的渣男样吗?
难道是他感知有误?
方柏嘉短路在原地,一脸怔怔地望着这人,仿佛烧坏电线的机器。
汤昼恒却不再解释,冷不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片子出来了。”
无比突然的一句。
说完也不给方柏嘉更多反应和深思的机会,他站起身,率先一步朝着扫码取片的机器走了过去。
方柏嘉这才也赶忙跟上,和他一起重新挂号问诊。
去往诊室的路上,方柏嘉实在无聊,索性拿出片子,一边走一边不懂装懂地看。
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结果,忧心忡忡地小声嘟囔:“该不会动到骨头了吧?”
“……”在他旁边的汤昼恒听到他这句蚊子哼似的话,不由有点无奈,“你倒是盼我点好。”
刚才那一番令人脸红心跳、捉摸不透的对话之后,两人间的氛围莫名放松下来一点。
方柏嘉没了前几天见到汤昼恒就要躲的古怪,闻言,直言不讳地冷飕飕道:“你先搞清楚,是谁不盼着你好。是我吗?还是明知道自己的手有问题也不懂得及时处理一下的某个人?自己不注意谁也帮不了你。”
他说着,又将看不懂的片子塞回袋子里。
自己还在继续向前走,身边的人却忽地不动了。
“所以……”
汤昼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方柏嘉才意识到那人已经停了脚步。
他回过头,诧异地瞧向对方。
就见汤昼恒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说:“你有对我感同身受一点了吗?”
“什么?”
方柏嘉起先没有听懂,只觉得汤昼恒这一句来得没头没脑。
直到汤昼恒望着他,慢慢地补充:“你伪感期那次,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39章 第 39 章 我对别的alpha也不……
“……”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方柏嘉愣住。
脑海间电光石火闪过, 方柏嘉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
汤昼恒继续往下说:“如果你会因为我这件事而生气,那你就该明白我当时的感受。”
“你会担心我, 我当然也会担心你。所以不要说我讨厌你这种话,首先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夸张, 其次,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对谁都一样好?”
方柏嘉哑然。
听见他说的话, 心脏跳动得飞快, 刚刚的嚣张气焰一下就没了。
因为方柏嘉意识到汤昼恒说的都是真的。
他受不了似的侧过头, 下意识转移话题, 为自己辩驳:“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
“我这么着急, 是因为你是为了我才伤到手的。”
“所以呢?”
他的诡辩对汤昼恒来说毫无作用。
“你是想说你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和我无关?我们说好了要帮你的忙, 这一开始也是你要求的。结果就在你最应该需要我的时候,你偏偏又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想?”
说到这里, 汤昼恒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不悦。
“。”
方柏嘉呆呆地、试探着地问:“……你怎么想?”
汤昼恒:“……”
汤昼恒深深地看他一眼, 然后开口。
“我会认为——”
剩下的话没说完。
诊室外面的大屏冷不丁开始机械性地叫号。
两人同时转过头一看, 轮到汤昼恒了。
汤昼恒收回目光,像是又改变心意,说:“走吧。”
对话刹那间被打断, 刚才那淡淡萦绕在周遭、说不清是什么的氛围也在无形之中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而消散大半。
方柏嘉一脑门子问号, 好奇心刚被吊起来就遭到遏制。
心中的问题悬而未决,却也无法再追问下去,只得陪汤昼恒一起再度进了诊室。
医生看过片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伤到骨头,应该只是扭伤。
之所以会肿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汤昼恒在受伤后没有第一时间制动。
玩游戏时是见面会的中场, 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
汤昼恒那会儿应该就感觉到了不对,但没有叫停,反而继续高强度活动手腕,加剧了伤处的炎症反应和组织液渗出。
接下来倒也没有太多可以做的,持续观察,继续进行冰敷直到消肿,在手腕恢复前都尽量别做动作,免得延长或是加重伤情。
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
方柏嘉又叫了个网约车准备把自己和汤昼恒送回宿舍,从医院出来的路上还在念叨:“都跟你说了应该那个时候就中途下场处理,如果不是拖了这么久,你的手本来也不会这么肿。”
不过相较于刚来医院路上的忐忑,他总算还是放心不少。
现在看来,汤昼恒的情况并没有很严重,除了后边这几个小时的耽搁导致的多余炎症和肿胀,整体受伤的程度算轻的,回去好好修养就行。
——谢天谢地,对方没有因为他而背上什么落下病根的风险。也还好是这样,否则方柏嘉真得愧疚死。
很少见到方柏嘉这副样子,汤昼恒觉得有点新奇,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走着。
被人抓着一点审判了半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方柏嘉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你等等,我给danny哥打个电话。”
之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经纪人,是因为方柏嘉心里没底。
自己怎么说是对方伤情的“始作俑者”,结果不出来,他也没心思做别的。
现在得知汤昼恒的手腕不算糟糕,他终于松一口气,准备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danny在电话那头听说两人在外边,吓了一跳,说:“你们怎么又进医院了?”
“只是手腕扭到了,应该不影响行程。等会我把单子拍给你,你看看公司怎么发声明。”
虽然医生说保持冰敷就好,但方柏嘉还是上网搜了搜这方面的帖子,看其他人扭伤了手后怎么处理的。
最后在网上购买了治疗的喷雾和用来固定伤处的弹力绷带,准备等外卖送到,睡前给汤昼恒喷上。
之前在医院里的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像推到一半的游戏进程,被静静搁置在那。
方柏嘉总觉得自己有哪里还漏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一夜。
*
直到第二天。
方柏嘉早上醒来睁开眼,猛地垂死病中惊坐起,终于想起自己前一晚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等等,汤昼恒真正和他冷战的原因该不会是那个吧?!
过于迟钝的脑回路时隔数个小时终于连上,方柏嘉忽然反应过来。
蹲在床脚的橘白被方柏嘉冷不丁一个鲤鱼打挺诈尸的动静惊到,本来正闭目养神,见状立刻扑通一声跳下床,小步快跑地钻出门外。
方柏嘉坐在床边懵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又从床头拿起新的阻隔贴贴上。
说来也巧,汤昼恒在他腺体里留下的标记原本还挺浓,就在这几天突然淡了不少。
方柏嘉便把之前的强效贴剂换成了更透气的普通款,为了给猫留门,最近睡觉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把门关得很牢。
他捋了几下头发,出了卧室去卫生间做清洁。
正刷着牙,忽听外边另一个卫生间传来开关门声,然后是两个人的短暂交流。
“早啊。恒哥,手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你也早。”
另一个人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方柏嘉竖起耳朵。
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清水,他将牙刷扔回杯中,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客厅边上似乎有动静。
方柏嘉找准目标,慢吞吞往那边踱,果然看见汤昼恒正在阳台上给那几只猫添粮。
好几只猫围在半蹲着的年轻alpha身边蹭来蹭去地求爱抚,无奈汤昼恒一只手宠幸不过来,只能众生平等地都rua几下。
扭到的那只手藏在屈起来的大腿和腹部的间隙里,从背后这个角度,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如何。
有小猫热情地用脑袋去顶他的手肘,汤昼恒“哎”了一下,立刻柔声道:“别闹。”
嗓音磁性好听。
方柏嘉冲他的方向“嘬嘬”两下。
汤昼恒听到声音,回过头。
发现方柏嘉正站在走廊的起始处,一只手扶住墙壁拐角,冲着自己探头探脑。
见汤昼恒注意到他,那人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招猫逗狗般地勾了勾。
“……”
汤昼恒站起身,朝他走去。
方柏嘉将人一路引到了他那边的卫生间。
陆翰音还在另一间厕所里洗漱,他担心人随时会出来,自己又有话想和汤昼恒讲,只能找个隐蔽点的场所。
等汤昼恒一进来,他立马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模样跟做贼似的。
第一句话就是:“该上药了。看看你的手——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说着,示意他把手拿出来给自己瞧瞧。
汤昼恒见他这样,禁不住挑了挑眉。
倒是很配合地将手伸出去了,嘴上却说:“只是看手……需要这样吗?”
搞得跟偷情一样。
还以为方柏嘉叫他来是要干什么。
方柏嘉不答,只是将汤昼恒手腕上加压固定的弹力绷带揭开,观察他的情况。
“好像是比昨天晚上消肿了点。”方柏嘉说。
但肉眼还是能看出来和正常手腕不一样。
他拿起洗漱台上的喷雾,打开盖子:“痛感有减轻吗?”
“一般般。”汤昼恒说,“不动的时候没感觉,一动的时候还是会痛。”
“医生说了,你摔下来的时候撑了手,关节处的软组织受到冲击,多少会有一点损伤。总之你这段时间尽量静养。”方柏嘉边给肿胀处喷药边说。
汤昼恒微微垂眼看他。
顿了顿道:“其实你把喷雾直接给我就行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昨天晚上——准确来说是今天凌晨那次,就是方柏嘉给汤昼恒上的药。
用绷带包扎完也没把药给他,而是让汤昼恒醒了再来找自己。
听到这话,方柏嘉不由得抬头看他一眼,说:“给你?你现在拳头都握不起来,自己一个人弄得了绷带吗。你省省吧,我现在对你十分的不信任,得时刻监督你的恢复情况,免得你又有事瞒着我。”
好像汤昼恒是什么不作就不会死的、很不讲信用的人。
从昨天到现在,对方不知道重复过几次类似这样的不满。
汤昼恒无奈又觉得好笑,声音柔和下来:“行,都是我的错。”
听上去有种哄小孩似的意味。
语气过于明显,搞得方柏嘉忍不住多瞧他一眼,又想起来对方昨天晚上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换好新的绷带,方柏嘉拇指摁在他的小臂处,没有立刻抽手。
汤昼恒好像看出他还有话要讲,也额外耐心地多停留了会儿:“怎么了?”
方柏嘉支吾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道:“你在医院说的话,我想明白了。”
汤昼恒挑眉:“嗯?”
“所以你之前……”方柏嘉眼珠颤动,视线一直沿着汤昼恒身边光滑的瓷砖墙壁贴行了几秒,才又回到他的身上。
“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又去找了林主任,还隐瞒了自己伪感期的事,才不高兴的?”
而不是觉得方柏嘉烦,想冷暴力甩掉他。
“…………”
好长的反射弧,竟然过了一夜才有发觉。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但这个原因不好说,就让方柏嘉那么认为也好。
汤昼恒没有直面回答,假装默认地接着他的话道:“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
“因为昨天在医院没说完啊。”方柏嘉理所应当地道。
他是突然察觉到的这一点,原因是对方昨天晚上那句“感同身受”。
回宿舍后又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其实汤昼恒那次来找他补充脱敏时是有表达过的,说方柏嘉因为和他耍小脾气,明知道自己不舒服也不采取行动补救。
虽然说的是在电视台发生的事,但想必也有受到前情的影响。
然而方柏嘉当时一心沉浸在“汤昼恒”是个渣男的怒火里,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往深了想,只觉得汤昼恒在嘲讽他,从而被更加地激怒。
一旦想明白了这点,逻辑就通了。
——汤昼恒昨夜说的那些话,方柏嘉也不是不懂。
干他们这行的,经常在舞台上又唱又跳,这些都是体力活,有些伤病在所难免,在台上忍着不适继续表演也是常事。
假如换做是他,方柏嘉极大概率也会这么做。
但因为这伤病是因他而起,方柏嘉就额外的忍受不了,说起话来控制不住地带刺,想当然地责怪对方为什么要拖。
但其实呢,一旦轮到自己,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再三犹豫要不要向那个人说明。
觉得太矫情,觉得没必要,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忽略了另一个人的想法。
可想而知,当汤昼恒得知自己宁愿一个人不吃药地熬过伪感期也不告诉他事实真相时,对方的心情一定不怎么明朗。
汤昼恒的回答被方柏嘉看做了默认,他动了动唇,在他人面前向来高冷的一张脸看起来难得的心虚又无措,向汤昼恒解释:
“我不是故意不想和你讲的。我一个人去找林主任,是觉得,我也没有像之前那次那样身体不便,就没有必要非拉着人一起去,到时候有什么结果我再转告你就好了。”
汤昼恒平静地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可是你没有。”
“……”方柏嘉脸上一热。
“对,我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就有点尴尬。你得让我想好了,做一下心理准备再和你讲吧。”
方柏嘉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他。
听到他的话,汤昼恒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点,露出示意让他继续说的眼神。
方柏嘉这才松了口气,刚要开口,突然又觉得不对。
汤昼恒是他的谁啊,他干嘛这么听他的话,还要时不时看他眼色行事?
莫名其妙!
心里这么想,他依然老老实实接着往下说:“录综艺的时候,我跟你说到了酒店有事要跟你聊,就是想问问你后面两天有没有空。可你也看到了,那天晚上李子晋非要找我聊天,我聊着聊着就睡过了,第二天一见到你你就说要走,那我也不可能把你拦下来吧?中途再跟你说,好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方柏嘉嘟嘟囔囔,说话时下意识垂着眼。
因为紧张,无聊地把手边的洗脸巾外包装拿起来玩,手指将塑料袋捏得窸窣窸窣响。
汤昼恒不买他的账,瞬间指出他言语里的漏洞:“你不跟我说,怎么知道起不了作用?”
“就算我一天之内完成不了活动,只要第二天回来了,不也还是能陪你度过伪感期的后几天吗?”
话说得倒是轻巧。
这个人的语气太理直气壮,方柏嘉一阵心惊肉跳,觉得他还真敢讲。
汤昼恒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话已经超过了队友间正常的帮助范围、社交边界?
方柏嘉瞪着眼睛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像在确定汤昼恒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你就一定会来。”
要是他跟汤昼恒讲了对方也没回应,岂不是显得方柏嘉自作多情到爆。
“而且,你好奇怪。错过了就错过了,为什么还要专门跑回来一趟陪我解决伪感期。”
方柏嘉轻声说。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谁啊?”
*
四句话,一句接一句地说完。
像质问,又像深深浅浅的试探。
方柏嘉话音落下,四周的整个空间都仿佛成块儿的黄油一般凝固了。
而这块固体此刻正被放在火上,横亘在他们中间。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把烧红的刀,将黄油割开一个切口。
物体熔融,淅淅沥沥流下淋漓的汁液,令面前的空气越发的粘稠起来。
一片寂静之中,仿佛只有管道里簌簌奔流的水声还在正常运作。
过了数秒,汤昼恒终于掀开嘴唇,张了张口。
才只做了个嘴型,方柏嘉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举起手指着他说:“你给我好好回答,不许反问。也不许踢皮球说‘你想让我当你的谁’这种话!”
可见实在是被汤昼恒昨晚的言行搞出ptsd了。
被他指到的人先是一呆,意识到方柏嘉在说什么,旋即失笑。
笑了半天,才说:“一定要是‘你的谁’才能对你好吗?”
“嗯——”
方柏嘉从鼻腔深处发出轻浅的鼻音,视线移向汤昼恒身后两米远处,又移回来。
做出像在思考该怎么回复、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的表情,为难地说:
“也不一定。反正其他alpha对我不这样。”
他们那几个队友,包括李子晋也不这样。
虽然大家都关系不错,但也是按照正常alpha间的相处模式来的,彼此会有关心,但都懂得点到即止,所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
可是汤昼恒……他是不是有点关心他关心得太过头了?
什么事都要包办,都要经过他的事情和同意,不告诉他他还生气。
可他们明明才熟起来不久。
难道说,汤昼恒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对在乎的人也会无微不至。
虽然性格是有点古怪吧……可是他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差点怎么了!
综合来说,应该算是值得发展的类型……?
方柏嘉说完这句话就低下眼,在砰然的心跳中等待对方的回答。
殊不知汤昼恒听了也是一愣。
其他alpha对他不这样……
合着方柏嘉给那个不知道是谁的alpha花了那么多钱,最后得到的待遇还不如在他这里得到的多?
好差劲的A。
汤昼恒面不改色地思忖。
要超过这样的人不是很容易吗?
所以方柏嘉所谓的再找一个的难度在哪?
或许是他没有立刻回复的表现有点不同寻常,方柏嘉等了两秒没等到回应,又奇怪地抬头来看。
汤昼恒这才回神,和方柏嘉对视少顷,干脆地说:“嗯。”
他道:“我对别的alpha也不这样。”
方柏嘉一怔。
对别的alpha也不……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可能的漏洞,他下意识地追问:“那对别的omega呢?”
“…………”
直到看见汤昼恒脸上刹那浮现的惊异表情,方柏嘉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直接。
简直像把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晃晃写在脸上,太过迫切。
可他那一瞬间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汤昼恒的话语里是有漏洞的。
方柏嘉只知道对方可以对alpha有感觉,但没人规定他不可以几个性别通吃,万一汤昼恒以前都是和omega暧昧呢?
汤昼恒的面庞上先是闪过错愕,以及一点点的难为情。
又觉得好笑似的,两三秒后,还是没忍住“嗤”的一下笑出来:“……不怎么样。我只喜欢alpha。”
这个答案已经够清晰了。
所以汤昼恒和他一样,是纯正的A同。
方柏嘉:“啊——”
他“啊”到一半就停住了。
对别的alpha不这样,也不喜欢omega。
却对方柏嘉各种关心……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歧义了吧。
方柏嘉一下睁大了眼。
糟糕,心跳得要喘不上来气了。
……
不对,他现在本来就在憋气啊。
怪不得感觉周围的空气不流通。
察觉到这一点的方柏嘉迅速做了个深呼吸。
明明问题是他先问的,汤昼恒真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后,方柏嘉又像是宕机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卫生间内的气氛一时像是凝固,就连汤昼恒的面孔上也显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直到“啪”的一声。
门外数米远外的另一间卫生间里,陡然传来陆翰音打开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
嗡嗡的轰鸣声持续稳定地响起,汤昼恒像重新被人按下开关,瞬间恢复了原状,手抵在唇边,握拳轻咳了声:“话说,我们这样算是彻底和好了吗?”
嗯?
方柏嘉飞快眨了两下眼,像没适应对方的话题跳转得这么快。
但也迅速反应过来,配合着汤昼恒答:“算、算是吧。”
汤昼恒:“那我的项链……”
项链?
方柏嘉又愣一下:“哦哦——那个啊,你等一下。”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他脸上一红,迅速拉开卫生间的门跑走。
方柏嘉一个冲刺跑回卧室,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汤昼恒的那条项链——
也就是电视台那天被他偷偷拿走的那条。
虽然被来找他的汤昼恒发现了,但因为两人后边去卧室补了脱敏的次数、还又升级了冷战的程度,搞得那天晚上谁也没再想起来项链的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方柏嘉又在卫生间的台子上看到它。
……去找汤昼恒还给他吧,自己还正生着气呢。
对方没向他再要,估计就是不急着戴。方柏嘉便把它收了起来,想着等汤昼恒下次来问再说。
结果后边两人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他都快要忘了这事儿,汤昼恒一提他才想起来。
不出多时,方柏嘉带着项链回来了。
他把链子举起,递给汤昼恒示意:“我担心洗手台上水太多,腐蚀了项链,把它放到我房间去了。”
谁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闹别扭的事。
汤昼恒伸出手。
方柏嘉将东西放上去,轻轻松开指尖,让那银闪闪的饰物自行掉落在对方的掌心之上。
却也没见汤昼恒把项链收起来或是怎样,而是又侧过身,将东西随手搁在一旁的洗手台表面。
方柏嘉:“……哎!”
那我费劲巴拉还给你保管是有什么用啊!
他有点不满,刚要出声示意汤昼恒别乱放,就听对方突然又开口:“话说到这……我也要向你道个歉。”
道歉?
原本的念头立刻消散,方柏嘉疑惑地掀起眼帘。
汤昼恒沉吟一下:“那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刚好在伪感期,情绪不太控制得住,话可能讲得重了点。我回去想想,觉得你那样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如果有什么让你觉得我态度不好的地方,很抱歉。”
方柏嘉一顿。
这么说,汤昼恒那会儿也正处在信息素和激素不稳定的生理期。
怪不得他总感觉那天晚上格外的失控,还以为自己脱离处男身份后就彻底变成*欲大开的*魔了,被汤昼恒碰一下就那个的不行,把方柏嘉给吓坏了。
原来不是没有原因。
一句话没过脑子,率先溜出了口:“那你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已知:方柏嘉前脚才过了伪感期,汤昼恒后脚隔了一个星期也来了,说明两人的生理期前后相差间隔不长,汤昼恒要比他慢上那么不到十天。
他上回易感期后紧接着就是频繁的回归前期练习,方柏嘉没见过汤昼恒有额外消失好几天的空当,那么对方那次肯定也是伪感期无疑。
汤昼恒已经连着两次都是伪感期,下一次必然易感。
时间应该很近了。
这个问题一出,汤昼恒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滞,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再抬起来:“下个月吧。”
“问这个做什么?”
方柏嘉眨了两下眼,有点慌乱:“我就随便一问。这两个月都挺忙的,你别因为生理原因耽搁了行程。”
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
他表面上看起来勉强还算镇定,其实被汤昼恒这么散漫又似认真的一问,心立刻乱了,说话也驴唇不对马嘴。
其实他们都知道,生理期是公司为艺人们接工作、安排行程时必须也最先应该考虑到的因素。
毕竟一次缺席,可能就要面临几百到几千万的违约金赔付,山川相缭里有大把专业人士去做规划,哪儿需要方柏嘉来提醒。
汤昼恒自然也从中品出方柏嘉的心口不一,嘴角笑意更甚。
方柏嘉见了,越发在心里谴责自己。
——让你好奇心这么旺盛,私下悄悄想想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说出来了!
他迅速地转移话题:“你也不用和我道歉。那天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说话挺冲的。而且我还咬了你一口……”
他的声线愈渐心虚地拉低。
现在回想,都觉得那天的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丢死个人。
难道他真的是比格转世?
怎么生气了会想到要咬别人啊。
而且当时光线昏暗,方柏嘉还不知道自己那一口是深是浅。
现在他想起来了,满心忐忑地问汤昼恒:“都没问你,痛不痛啊?我咬得不重吧?”
就见汤昼恒垂下眼,淡淡道:“嗯,特别疼。”
顿了顿,抬起双眸又说:“还咬出血了。”
……咬出血?!
方柏嘉一下被吓到,心说我的牙口有那么好吗?
当场顾不了那么多,扑上去就要查看汤昼恒伤口的情况。
“我咬哪边了来着……”
最近一个月天明显热了,汤昼恒身上穿一件带简单图案印花的白色t恤,领口有弹力的螺纹面料一扯就开,露出那人锻炼得当的肩部线条。
方柏嘉先攥着他的衣领看了一边,发现没有,又眼疾手快地转到另一侧。
行动间恨不得将衣领拉成露肩款式,勒得汤昼恒脖子忍不住向一边斜。
结果两边都看过了,连个能称得上是牙印的痕迹都没有。
方柏嘉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汤昼恒现在的姿势有些太暧昧了。
因为要看对方肩上的“伤”,他凑得离这人很近,几乎快要趴在alpha的肩头。
而且他扒人衣服的动作也未免太狂野了点,这是什么耍流氓行为。
察觉到自己被人逗着玩了,方柏嘉猛地松开拉着对方衣领的手,说:“你骗我?!”
就看见汤昼恒在面前笑。
声音好像很愉悦:“明明是你太容易上当。你又不是丧尸,怎么会把我咬出血?方柏嘉——”
他说:“你也太好骗了吧?”
“……!”
“我才不好骗。”方柏嘉不服,提高了嗓音说,“是我没想到有人会无聊到编这种谎话来逗人玩。”
他看汤昼恒长得一脸正气,觉得他不会说谎才相信对方的。
怎么骗他的人还倒打一耙。
方柏嘉有种想再给汤昼恒咬一口的冲动——
这回是真咬。
但还是没下得去口。
只能握起拳头,顺势在汤昼恒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他到底是个alpha,下起手来分不出轻重,加上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面,使出的力道没有十成也有四五分。
汤昼恒没预料到这一出,被他这一拳捶得还真向后踉跄了半步,肩膀也因为作用力往一侧斜了斜。
他“啊”了一声,脸上的神情茫然又透着无措。
像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遭到方柏嘉的攻击,用被弹性绷带包裹着的手按住刚刚让方柏嘉攻击过的地方。
方柏嘉一看到他那样,自己也觉得坏了。
怎么还真上手了。
他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打情骂俏要收着点力——汤昼恒该不会觉得他很粗鲁吧?
方柏嘉吓一跳,跟变脸似的,当即又追上去碰汤昼恒被他揍到的肩膀,安抚似的在上面乱摸几下:“没事吧?我使的力很大吗?”
汤昼恒没说话,只是维持着这个用伤手按住肩膀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看着方柏嘉。
直到看得方柏嘉愧疚心都疯狂上涌了,他才轻轻笑出声来,仿佛为自己又整蛊到方柏嘉感到很得意。
……笑笑笑,方柏嘉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长着一张我喜欢的脸了不起啊。
方柏嘉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觉得不妙,有点转身想走,汤昼恒却像预判了一般,一下挡在他的身前。
还往前来了两步。
方柏嘉不明所以,被他逼退。
本来是两个人在洗手池前一左一右站着的分布,方柏嘉几下又叫他挤压至了角落,变成背对着镜子的姿势。
大腿的后边抵着洗手台边,避无可避。
有点眼熟的场景。
汤昼恒开始向他倾身。
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方柏嘉屏住呼吸。
汤昼恒前进几公分,他也就相应地后撤几公分。
直到方柏嘉的腰弯折到一定限度,实在无法再向后仰。而他毫无察觉,甚至下意识地还想再退。
下一秒身体一晃。
方柏嘉失去重心,上半身不受控制地要向后摔倒。
他慌乱中刚要条件反射地去抓周围的物体,后背那块儿紧接着就被人给托住。
汤昼恒放下自己捂着肩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扶在他身后,往自己的方向带。
轻轻的,力度倒也不大,将毫无预料的方柏嘉向前带推了半步,猝不及防撞进那人怀里,差点就胸膛顶着胸膛。
下落的身体趋势叫人拦截,汤昼恒挑了挑单侧的眉毛问他:“你躲什么?”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是有想和你接吻。
方柏嘉想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汤昼恒的脸,愣是一个字没挤出来。
汤昼恒明知人站稳了脚跟,也没放手, 自然而然地接着道:“上次都没问你,你说你又去找了林主任复诊, 也就是说,录综艺那几天, 你都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
“……”
方柏嘉不理解, 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维持这么个伸手捞人的姿势和他说话?
他顿了顿, 心不在焉地:“是、是啊, 怎么了吗?”
方柏嘉以为汤昼恒要借着这个问题继续问点相关延伸话题, 汤昼恒却只是轻轻一笑, 摇了摇头。
其实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他就是想再确认一遍。
方柏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又微妙地觉得对方的心情相较上一秒又愉悦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中冷不丁闪过李子晋曾经提过的在他身上闻到大量汤昼恒的味道、还说对方故意针对他的事。
尽管还没想太明白, 直觉却已然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呼吸不自主地加快。
方柏嘉努力控制着朝肺部输入氧气的频率。
汤昼恒道:“没什么,就是你这么一提,我刚好又想起来了我们那几天吵架闹矛盾的一些细节。”
听到这里, 方柏嘉眉心一跳, 有种不好预感。
下一刻,便听汤昼恒说不出语气地问:“你的事,以后还用我管吗?”
方柏嘉愣住两秒。
两秒后,头脑里“轰”的一声,仿佛全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汤昼恒暗示的,是他那天一气之下说出口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方柏嘉差点就跪了。
怎么这种事也要再提一遍!
但他认错态度良好, 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重,语气撒娇与求饶各半地嗫嚅着道:“我那个不是气话吗,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冲动之下讲出口的话,怎么能当真。那,那我再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我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否定你的好心。”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汤昼恒的脸色,末了,说了这么一句。
汤昼恒脸色晦暗不清,也不说话。
定定地看了方柏嘉一会儿,身体倏然又前倾两寸。
他收回按在方柏嘉背上的手,转而支撑在面前的洗手台上,将方柏嘉困在自己的半方臂弯当中,是个明显想要讨伐些什么的姿势。
“……”
方柏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被他的表现弄得提心吊胆起来,忍不住滚动了下喉结。
他有先见之明,担心自己又失去重心,身体没怎么移动。
两只摊开的手掌依旧像刚才那样,因为怕自己和对方撞上而搭在汤昼恒的胸口。
薄薄一层t恤底下是青年火炉一样的体温与澎湃心跳,方柏嘉挣扎半天,刚想开口说你能不能别离这么近——
就见那人忽然伸出缠着绷带的手,单根手指从洗手台上挑起那根被他冷落了的名牌项链,递到方柏嘉的眼前。
汤昼恒示意性地伸长了下脖颈,冲他微微仰起下巴:“我要戴这个,帮我弄一下。”
“……啊?”
方柏嘉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呆呆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先是怔愣了好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的确。
汤昼恒现在单手不便,自己一个人肯定戴不了项链。
……所以这人摆出那么吓人的架势就是为了让他做这个。
那他直接说啊!
“哦,行吧。”
方柏嘉从他手里接过项链,找到链子的两端,想说还是从后边系好一点,可对方已经冲他摆好了姿势,那一句“要不然你转过去”就被咽回了肚子里。
试探道:“我……就这么给你系?”
汤昼恒侧过眼,轻轻嗯了声。
方柏嘉便不管了,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两手在对方的锁骨处比划了下,最后还是一只手绕过他的颈侧,从后方找到靠近他的这一侧来碰头。
是一个伸手搂住对方脖颈的、近乎拥抱的亲昵动作。
因为这个姿势,方柏嘉离他很近。
汤昼恒的侧脸就在斜侧方的眼前,稍微一偏头就看得到。
几公分的宽度,已经突破了正常人的社交距离防线。
方柏嘉感觉自己像某种向阳生的植物,靠近汤昼恒这面的毛孔张开,感知着他的每一个呼吸节拍。背对他这面的毛孔合拢,在背阴地里沉沉熟睡。
他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开了龙虾扣,手有点抖,接连几次试着将弯形的钩子穿过那个小小的圆环,都没能成功。
许是太久没好,汤昼恒在一旁向他投来了困惑的眼神,方柏嘉窘迫又有点慌乱,说:“等一下。”
他抿起嘴,脸上的表情越发认真。
眼皮垂下去的时候,眼皮褶皱后半段的部分跟着变淡,只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凹陷痕迹,隐藏在下边阴影里的眼珠玻璃球一样莹润通透。
半露不露的嘴唇透出气血充足的粉,尝起来应该是像果冻一样的口感,但比果冻更软热,也更润。
汤昼恒静静地观摩着他此刻的神态。
片刻过后,终于弄好了。
方柏嘉悄悄松一口气,因为靠近对方而不自觉紧绷的身体如蒙大赦地放松下来,毫无察觉自己正将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
直到他突然察觉到汤昼恒在看自己。
他怔了一下,侧过头。
两人眼神相接半秒,方柏嘉率先受惊似的移开,看向一旁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粒子,整个人忽然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如果他没有领会错误,汤昼恒这个样子好像是要……亲他。
对方的表情、此时此刻萦绕在他们身遭的气氛,对于方柏嘉来说都并不陌生。
那是他不止一次在汤昼恒脸上见到过的神态,方柏嘉先前再怎么不确定,这回也早该熟知其中包裹着的含义。
虚拟的警报再度在方柏嘉脑中拉响,他浑身僵硬,却也没有想要逃开,只是在心里不断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汤昼恒真的要亲他,他是给亲还是不给亲?是欲擒故纵还是顺水推舟?
要不要先假装一下矜持?
表情管理好难搞啊。
等等。
汤昼恒真的会亲他吗?
方柏嘉突然警惕起来。
要知道,前两次对方也是这样,把人吊得胃口十足,结果什么都不做就拍拍屁股走人。
汤昼恒这次不会还要来那一套吧?这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讲道理,就算他真亲了他又会怎样?
方柏嘉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怎么也不至于连接个吻都要让对方再三思量。
明明这个人前面还说只对自己这样呢。
方柏嘉越想就越不快,仿佛有一根萝卜吊在自己眼前,却始终咬不到。
不给吃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搞得方柏嘉控制不住地东想西想,总在想他是不是要来亲他,到底什么时候来亲他,为什么不亲他——
满脑子一刻不停地分析汤昼恒的心理活动,胸口像卡了块吞不下也吐不出的骨头,不禁开始怀疑这萝卜到底是不是真的,愤愤得恨不得直接上去咬一口。
仿佛一场无形而又沉默的拉锯,短短的两三秒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也没人动。
好像两个人都默许了什么,却又不确定对方的心理防线在哪、事情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会不会会错了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成冰,使得周围空气里的一切都凝固不动。
忽然间,汤昼恒似乎向他这边低了点头。
不想再看到对方假模假样地要来替他理一理头发、或是检查他的阻隔贴有没有贴好这种似是而非的行为,那一瞬间,方柏嘉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倏然崩断。
没有任何思考过程,他条件反射一般地扣紧了那人的肩膀迎上,侧抬着头在汤昼恒的唇边极用力地亲了一下。
唇瓣相贴,发出很清脆的“啵”的一声。
这一下带着决绝之势,几乎像是宣战。
方柏嘉气势汹汹,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宣泄,力道掌控不好,甚至将汤昼恒的脑袋顶得后仰了两厘米。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叫你之前犹犹豫豫的,该亲的时候不亲,让你也尝尝被人吊着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滋味。
辗转反侧去吧你!
亲完他就迅速撤开了,像也感觉出自己此举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过于主动热情得不过脑子了一样,方柏嘉薄薄的脸皮迅速蔓上一层淡粉,整个人宛若踩着了弹簧,猛地从侧边溜出去几步,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对面的汤昼恒。
“……”
被他偷袭的人也失语了。
犹如被方柏嘉这记壮举惊到,汤昼恒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只是若有所思地慢慢抬手,屈起来的手指指背在刚刚被他亲过的下唇上轻蹭一下。
仿佛为了把那上面还残留着的温度刮蹭下来,汤昼恒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后才抬起头望向始作俑者,不可思议地轻声说:“为什么……突然亲我?”
他的嗓音依旧沉着,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但看着他一秒钟前还明显瞳孔地震的模样就知道,这人的真实心情肯定不如他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方柏嘉的眼神一阵乱窜。
片刻前还怒气冲冲的神气劲儿瞬间消失无影,他底气不足,说话声音都是飘的:“……不为什么,我想这么做不可以吗?”
说这话时心里已经懊悔得在滴血了,但他还是逞能地梗着脖子,努力为自己的行为赋予合理性道:“——谁让你总是这样,想亲又不亲的,我看着烦。亲就亲,不亲就不亲,你老装模作样地找别的理由干什么?”
说到后面,方柏嘉的嗓音慢慢大了起来,像是找回了硬气的理由和资本,目光也不乱飞了,好似今天就要从汤昼恒这里得到一个说法一样,眼睛定定地瞧着来人。
“还是你觉得我傻,察觉不到你要做什么?”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只允许汤昼恒主动撩他,他反击一下都不行吗?
汤昼恒愕然地站在原地怔愣半晌,随后竟然失笑。
方柏嘉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听见他反省似的温声认下错误:“我承认。我是有想和你接吻。”
方柏嘉的心骤然“咚咚”狂跳了两下。
意识到这会儿该自己接茬了,他不大自在地抖了抖肩,说:“哦。”
意思是让汤昼恒继续往下讲。
汤昼恒停了停:“只是我不确定。”
他这句话说得像个已结束的陈述句,很明显是在等人来问。
“不确定?”方柏嘉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重复对方的话,“——什么?”
“不确定……我有没有资格对你做这种事。”汤昼恒也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答。
“比如,在非治疗必要的情况下亲你。”
方柏嘉一下就没声了。
他眨巴眨巴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危险。
突然间,方柏嘉似乎也明白了汤昼恒之前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候撤退。
他们此前虽然同样经常接吻,但那都是在方柏嘉需要脱敏治疗,或者出了意外、需要对方的信息素快速安抚的情况下。
不管怎样都合情合理,算是流程中的一环。
有了这样的借口,亲起来也格外的理直气壮,导致方柏嘉甚至都忘了,二人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做这种亲密动作的身份。
一旦打破这个界限,也就意味着他和汤昼恒之间的关系极有可能向着某个方向一去不复返地进发……
对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才有顾虑。
经这人这么一说,方柏嘉也忍不住思索起来。
一般正经的alpha好像是不会这么随便地互相吃对方的嘴巴。
这么说他是不是还得给汤昼恒发个有A德的奖牌?
……
方柏嘉脑海里的思绪绞成了一团乱麻。
短短数秒,仿佛从盘古开荒思考到未来的宇宙爆炸,又好像根本什么额外的都没去考虑。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此时的方柏嘉正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快速上头,根本不是会顾及那些虚头巴脑的念头的时候。
他转动了两下眼睛,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你想有……就可以有啊。”
声音清脆磁性,每个字的音节都落地有声。
门外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忽然停了,一时间整个房子内部都寂静得不像话。
方柏嘉的话像羽毛,随着话音的飘落而在空中左右摇曳,打着圈地转悠。
路过汤昼恒的胸前,在他的心口轻轻刮搔两下。
很痒。
卫生间内又回到先前那种没人说话的冷谧。
十分安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方柏嘉的这句话按下了暂停。
正当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或者做错了什么的时候。
汤昼恒终于又朝他走近,慢慢凑拢过来。
方柏嘉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第一时间下意识地闭上眼。
随后意识到这样就看不见汤昼恒了,又赶紧睁开,只不过眼神向下,仅只是虚虚地将双眼掀开条缝,用余光去观察对方的动向。
汤昼恒的唇悬停在距离方柏嘉的唇瓣不到一厘米处的位置停下,等了半秒,然后才低下头来吻他。
干燥而软热的唇肉附著上来的瞬间,方柏嘉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像有些承受不住似的,还是将眼皮彻底地合上了。
感官却依然灵敏,十分诚实地配合着汤昼恒的姿势,稍许扬起下巴承接了这个亲密的举动。
嘴巴微微张开,像彼此嵌合的拼图一样,浅浅吮吸了下对方的唇。
触碰一下即分,方柏嘉却还是感受到一阵淡淡的晕眩。
他张开嘴巴迷茫地呼吸起来,在触感消失的即刻便睁开双眸,发现汤昼恒正往后退到差不多十公分的地方观察自己的反应。
两人目光相撞,像是触发了什么暗号。
甚至没有人说任何话,突然间,汤昼恒就又动起来,重新压上来含住方柏嘉的嘴唇。
这回要比刚才停留得更久,不再是蜻蜓点水。汤昼恒没伸舌头,只是从各种角度、用各种力道地反复碾磨他的唇面。
开始的几下还很轻浅。
汤昼恒一下下啜着他淡粉的唇,抿一口,停下来撤开一点距离,然后再贴上来,做出轻轻将对方的双唇包裹住再吐出来的动作,仿佛方柏嘉的这里是什么美味的糕点。
没半分钟,他歪过头,又从另一个方向继续发起进攻。
方柏嘉的大脑一片空白,随着温热的肌肤相触,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飘在云端。
头顶乃至后脑勺处持续传来酸麻的、好似在被什么东西轻轻刮挠着的酥痒触感,他在对方又一次亲上来的瞬间情难自控地发出一声带鼻音的“呜”——
随后,事情便失去了控制。
等方柏嘉反应过来,他已经和年轻高大的alpha难舍难分地缠吻到了一起。
打开双唇,任由对方的舌头探入。
黏腻的唇舌搅动带起大胆又湿润的啧啧水声,当中不时伴随着含下分泌的口水而发出的咕咚吞咽,令人听了脸红心跳。
不知道是不是和汤昼恒那几句话的缘故,方柏嘉明显感觉这回的亲吻与以往几次都不一样,不掺杂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再去遮掩,这就是一个纯粹而干净的——吻。
带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欲/念,就像在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而他们谁也没打算戳破。
方柏嘉觉得自己嘴唇表皮的肌肤简直敏/感得惊人,以至于和汤昼恒的每一下互动,对于他来说都像是被子弹击中。
由触碰带来的奇异电流沿着网状的神经末梢不断上行,直至传递到最顶端的大脑中枢,转换成源源无穷的丰富特效,好像有烟花在脑际不断炸开。
汤昼恒的动作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深,从一开始试探般的轻啄到后边的肆无忌惮,几乎将方柏嘉那两瓣肉都吃进去似的用力。
怀中的人抱紧他的腰身,被这人亲得几欲仰倒。
意识迷蒙间冷不丁一个回神,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被动,很快又不甘示弱地顶回去,和汤昼恒的双唇难分彼此,加倍地搅在一块。
脸上很热,方柏嘉觉得自己浑身像燃料一样着起来了,怀疑对方会被他烫到,从而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多么的兴奋和紧张。
与此同时,隔着一层棉质的t恤面料,他同样感觉到汤昼恒的躯干就和烧红的碳一样滚烫,一时间竟说不清究竟是谁身上的温度更高。
就在两人深吻得难舍难分之际,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人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
宛如一记将人从混沌状态中点醒的咒语,他们都猛地清醒过来,彼此双唇松开,怔怔地对视。
急促的呼吸声尚未平复,方柏嘉慢慢后退一步,猛眨了好几下眼,眼睛从方才迷离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一点一点地睁大。
他看见汤昼恒那双被他吮得很红、犹如破皮浆果一样的唇,足以印证刚才那场亲吻的激烈与忘我。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也一个鸟样。
分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方柏嘉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羞涩无措,简直像在经历初吻,手、脚、眼睛,每一个身体部分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忽然间反应过来、羞耻感爆表似的,他磕磕巴巴开口:“那、那个,我去看下小陆在不在,走了,再见。”
方柏嘉脸上的表情活像见到了鬼,双颊憋红得一个多余的字也挤不出,只留下这么胡言乱语的一句,便匆匆拉开卫生间的门逃了。
汤昼恒没有阻拦地目送着他远去。
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
回到卧室,方柏嘉第一时间关上房门。
一个飞扑躺倒在床上,多动症一样滚来滚去了半天,最后打开微博小号,在上面打下一行:
【汤昼恒好可怕!!!!!!!】
泄愤性质地敲下最后一个感叹号,方柏嘉对着眼前白底黑字的界面看了许久。
又过了好几秒,才按着手机键盘,一个一个地把那上面的字给删掉。
这种带大名的话当然不能发出去,虽然十个梦男里有八个可能都发过这类语焉不详的内容,但身为明星,还是谨慎要紧,万一就被广场上的粉丝摸进来了呢。
方柏嘉将界面清空,转手打了个看起来很像【> <】的emoji上去,点击发送。
眼睛盯着屏幕,心猿意马地用手指摸了摸被那人亲过的嘴唇,像很苦恼一样,突然锁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房间上方的天花板发呆。
头顶乍然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
方柏嘉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向后拉长脖颈,却见大橘白居然不知什么时候隐藏在了他的房里——大概是方柏嘉出去那会儿溜进来的吧。
它于两秒前优哉游哉地跳上床,这会儿正低头轻嗅方柏嘉的发尖。
方柏嘉愣愣仰头看了它半晌,忽然来了精神,一下翻身趴了起来,凑近和猫低语。
“你悄悄告诉我,你爸爸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方柏嘉试图和眼前这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动物对视,一边摸它的爪子一边盘问:“他有没有说谎话骗我?你们住在家里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其他和他举动亲密的alpha?”
“他说他只对我这样,真的假的啊?”
方柏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然而眼前的猫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白费口舌:“傻猫,话都不会讲。”
橘白不堪他的骚扰,“嗷”一声窜到地上跑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