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翌日清晨,孙雪华如往常那样睁开眼,却感觉肩头微沉,侧过脸一看,李箫箫裹着被子,像一条蚕蛹似的半蜷着身子,几乎整张脸都埋在锦被之下,只露出一点光洁的额头,抵在他肩侧。
孙雪华见状,两指按在他额心,轻轻用力,将人稍微推开了些,而后一骨碌翻下了床,再一看,发现李箫箫不知道怎么睡得,两只脚也露在外头,身下好好的褥子被搅得皱皱巴巴,活像个刚出锅的麻花。
孙雪华一怔,回想起昨夜,心下难免困惑,他修行多年,若是身边有异动,早就清醒过来了,不可能一觉到天亮都没有发觉。
是屋里的熏香有问题?不,应该不是,他昨日已经查探过,并无异样。
难道是这人身上?
孙雪华眉头微蹙,俯下身,捞起他一缕散乱的头发,轻轻嗅了嗅,除了一点淡淡的玉兰花香,并没有其他异常。
他不解,忽又见李箫箫动了动,仿佛是觉得冷了,脚心脚背交叠着摩挲了两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孙雪华不知为何,某根紧绷的心弦似是有所触动,他微微垂下眼帘,松了手,那墨色的长发又无声无息地落在枕上,更衬得那张脸人畜无害,无辜可怜。
孙雪华有些头疼,但见对方总是蜷着手脚睡觉,又担心他睡着睡着会抽筋,便想着帮他掖好被子。可孙雪华刚扯住被角,要将皱成一团的被子拽平的时候,李箫箫却突然醒了,猛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望着他,那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墨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锁骨处,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孙雪华没有移开视线,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不掺任何欲念。
两个人,一个坐床头,一个站床尾,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李箫箫生得并不孱弱,相反骨架偏大,肌肉线条流畅,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这样的根骨,其实很适合练剑。
孙雪华收回目光,淡淡地吐出一句:“不错。”
李箫箫眨眨眼,如梦初醒:“什么不错?”
“你底子不错,可以试着练一些防身的功夫。”
李箫箫闻言,笑了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练哪门子的功夫?”
“只是防身用的,若是遇险,还能支撑片刻。”孙雪华说着,一把扯过锦被,将它平整地展开,再给他盖上,“春末虽是暖和,但也要小心着凉。”
李箫箫裹着那锦被,笑眯眯地望着他:“练了这功夫,就能不害怕了吗?”
“人心之畏,因人而异,我不能向你保证。”孙雪华坦言道,李箫箫又是一脸苦恼:“我其实可害怕了,虽然目前没有发生性命攸关的大事,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孙雪华一顿,问道:“所以你夜间吹箫,就是在担心这个吗?”
李箫箫不语,万分可怜地注视着他,孙雪华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这并非虚言。”
李箫箫听了,又眉飞色舞起来:“你有这份心,我就十分高兴了。”
“嗯。”
孙雪华点点头,那神态语气根本不像一个护卫,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李箫箫觉得他甚是可爱,便掀开被子,光脚站在了地上:“我马上去换衣服,过会儿就跟你学一学。”
话音未落,他就急匆匆地往里间跑,腰间金珠摇荡,似星辰坠落。孙雪华又想起听海崖地宫里的宝珠,心下仍是存疑,一时间,计上心来。
李箫箫很快换了身清新淡雅的衣服,将头发用发带绑好,这才施施然走到孙雪华跟前,可对方扫了他一眼,说道:“袖口太大了,影响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