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子书 作品

144 归途杀机

山风卷着暮色灌进领口,沈玲心的玄铁剑在掌心烫得惊人,那是比之前遗迹里更紧迫的危险预警。

她抬头时,几点寒芒已近在咫尺,遁光破云的尖啸刺破山岚,像淬了毒的银针直扎耳膜。

“是苍梧宗的御空梭。“谢承钧的拇指碾过符袋上的云纹,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他眼力最好,已看清那几道遁光的轮廓——青纹银梭,正是苍梧宗内门长老专属的法器,梭身流转的灵光里,还缠着几道暗红血煞,“不对,宗门禁制的御空梭怎会沾着魔气?“

铁山把酒囊往腰上一扣,粗布袖口翻卷露出铁铸般的小臂:“管他是哪路牛鬼蛇神,爷爷这对铁拳正痒得慌!“他抄起背后的玄铁棍,棍身与山石摩擦出火星,倒把怀里缩成毛团的小白吓了一跳。

柳青将小白塞进自己衣襟,指尖掐了个剑诀,腰间的柳叶刀“嗡“地出鞘半寸:“玲心姐,他们封住了下山的必经之路。“她目光扫过前方山道,六架御空梭呈北斗状悬浮,梭下站着七八个修士,为首那人穿玄色鹤氅,腰间玉佩坠着苍梧宗专属的九瓣莲纹——正是苍梧宗外门大长老墨流苏。

“沈盟主。“墨流苏抚了抚长须,声线却像刮过冰面的风,“擅闯灵墟秘境,私取天地本源碎片,这两条罪名,够你在宗规堂受三重雷刑了。“他身后的修士纷纷祭出法器,有青锋剑、乌木杖,更有甚者提着带倒刺的锁链,链头滴着暗绿色的黏液,分明淬了蚀骨毒。

沈玲心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在遗迹里那团黑雾中听见的“阻我者死“,想起晶核崩碎前小白说的“等你“,此刻再看墨流苏眼底翻涌的阴翳,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知道秘境里封印着幽冥裂缝,故意放我们进去当引信。“她的声音冷得像玄铁剑刃,“那团黑雾是你放出来的,还是你本就和幽冥界有勾结?“

墨流苏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小丫头倒不蠢。

若不是你触发了上古封印,我怎知那裂缝已松动到能透出怨魂?“他抬手一挥,六架御空梭同时喷出青色火焰,山道两侧的古松瞬间被烧得噼啪作响,“不过你更蠢的是——以为带着本源碎片就能活着离开?

今日,这碎片要留在这儿,你们......“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也留在这儿。“

“雷爆符阵!“谢承钧低喝一声,指尖弹出七张雷纹符。

符纸在空中炸裂成金蛇,绕着众人织成一张光网,最近的御空梭撞上来时,光网骤然收缩,炸得梭身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柳青、铁山,牵制左右两翼!“他又抛出三张定身符,精准粘在两个举着毒链的修士面门,那两人立刻僵成木偶。

柳青的柳叶刀划出银弧,身影像穿花蝴蝶般避开毒链,反手削断了一名修士的手腕;铁山的玄铁棍抡圆了砸向御空梭,“咔嚓“一声,梭身的青纹被砸得粉碎,驾驶梭子的修士被震得口吐鲜血。

沈玲心却没动。

她盯着墨流苏腰间那枚九瓣莲玉佩——那是苍梧宗长老才能持有的信物,此刻玉佩表面浮着淡淡的黑气,与遗迹里黑雾的气息如出一辙。“你修炼了禁术。“她突然开口,玄铁剑指向对方咽喉,“用幽冥怨魂温养法宝,难怪你能在筑基期就掌控御空梭。“

墨流苏的脸色骤变。

他本以为这小丫头只会仗着蛮力硬拼,却不想她能看穿自己的秘密。

他慌忙祭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浮起层层黑雾,正是遗迹里那团怨魂的气息:“给我撕了她!“

黑雾裹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扑来,沈玲心却笑了。

她运转凰血淬体,经脉里的暖流如活物般窜向四肢百骸,皮肤下泛起淡淡的金红,像有凤凰在血肉中涅槃。

玄铁剑嗡鸣着腾起金焰,她迎着黑雾冲上去,剑刃划过的瞬间,黑雾发出刺啦的惨叫,被金焰烧得支离破碎。

“这不可能!“墨流苏倒退两步,青铜镜在手中剧烈震颤,“那是幽冥界的......“

“是你太弱。“沈玲心的声音像淬了冰,玄铁剑划出一道弧光,正砍在青铜镜的薄弱处。“咔嚓“一声,镜面裂成两半,黑雾失去依托,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她趁势欺身而上,剑尖抵住墨流苏的咽喉,“说,是谁让你引幽冥之物现世?“

“沈玲心!“谢承钧的惊喝突然炸响。

沈玲心转头的瞬间,听见了那声钟响——悠远,却带着裂帛般的尖锐,是苍梧宗后山的镇宗玄钟。

钟声一共三下,每一下都震得她耳膜发疼。

谢承钧的符袋在发抖,他盯着东方天际,脸色白得像纸:“宗门禁地的护山大阵破了。“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苍梧宗方向,“你看那烟!“

沈玲心望去。

暮色中,苍梧宗所在的苍梧峰方向腾起滚滚浓烟,隐约能看见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演武场的方向,是藏经阁的方向,是她和林昭小时候偷摘灵果的桃林的方向。

“走!“她收回玄铁剑,反手抓住柳青的手腕,“铁山,背谢承钧!

墨流苏交给我!“

“想走?“墨流苏突然笑了,他捂着被震裂的丹田,嘴角淌着黑血,“你们以为能赶得上?

雷霆那小子早带着三百死士冲进宗内了,连大长老的闭关洞都被破了......“

沈玲心的瞳孔骤缩。

她挥剑斩断墨流苏的脚筋,却没下死手——留着活口,才能问出更多。“走!“她拽着众人往山下狂奔,玄铁剑在身侧划出金红光芒,照亮脚下的碎石。

小白从柳青衣襟里探出头,小爪子扒着她的肩膀,凑到沈玲心耳边轻声道:“恩公,刚才墨流苏看你的时候......“小狐狸的尾巴尖微微发抖,“他眼睛里没有恨,像在看一场戏。“

沈玲心的脚步顿了顿。

山风卷着浓烟的焦味扑来,她望着越来越近的苍梧峰,看见山门前的广场上有火光在跳动,听见了隐约的喊杀声。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翻涌——这场叛乱,远比她想象中更早埋下伏笔,而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掉进了某个更大的局里。

“加速!“她低喝一声,体内的凰血烧得更旺,脚步快得像一道红色流光。

玄铁剑上的“玄凰“二字泛着刺目的金光,仿佛在回应她心底的誓言:敢毁我要守护的一切,我便让你们,血债血偿。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苍梧宗的山门已近在眼前。

火光中,沈玲心看见山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站着一个穿黑甲的身影。

那人手持斩马刀,刀身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而他的身后,三百死士举着火把,将“苍梧宗“三个鎏金大字的山门,映得像座燃烧的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