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血色
血红色的天空下,七道身影穿过废墟。齐夏在前方开路,李香玲断后,老金和虚弱的陈婷被护在中间。我握着韩晓给我的坐标装置,手臂上的光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楚天秋走在最后,机械眼不断扫描周围环境。自从得知方舟的存在后,他就异常沉默。
"还有六天。"齐夏看着地平线上不断坠落的火流星,"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开始大气层就会充满尘埃,呼吸将变得困难。"
我点点头,看向手中的装置。韩雪留下的信息只有我能读取,但内容断断续续——
"方舟需要纯净载体...记忆必须筛选...外来者是最后的钥匙..."
"林郗。"韩晓突然拽住我,指着远处一座倾斜的信号塔,"那里有东西在反射。"
我们偏离路线,在塔基处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下入口。金属门上刻着与终焉之地相同的Ω符号,但中心多了一颗五角星。
"备用设施?"李香玲用刀尖轻触门锁,立刻被静电打了一下。
"不。"我抚过门上的符号,"这是传输站,通往方舟的中转点。"
门锁识别到我手上的光纹,无声滑开。内部是一条向下的磁悬浮轨道,尽头消失在黑暗中。站台上停着一节球形舱,最多容纳三人。
"只能分批走。"齐夏检查着控制面板,"轨道终端就是方舟坐标。"
"谁先走?"乔家劲问出了关键问题。
沉默蔓延。最终,老金颤巍巍举手:"我和陈婷留下...我们走不动了。"
"不行!"陈婷突然激动起来,"我女儿的记忆还在挥发!我必须去方舟!"
争执即将爆发时,楚天秋的机械眼突然发出刺目红光。他僵硬地转身,从背包掏出一个黑色装置——正是之前见过的电磁脉冲炸弹。
"都不必走了。"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方舟不该被启动。"
"你疯了?"李香玲的蝴蝶刀已经出手,却被他轻松躲过。
"系统给了我最后的指令。"楚天秋的机械手指按在炸弹触发钮上,"方舟会带走所有纯净记忆,留下的人将永远困在末日。"
齐夏缓慢移动,试图绕到他侧面:"所以你想毁掉所有人的希望?"
"我在拯救大多数人!"楚天秋的机械外壳突然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数据流,"你们根本不明白——方舟只能带走一千人的意识,剩下七十亿记忆体会被永久删除!"
这个真相像重锤击中所有人。韩晓脸色惨白:"我妹妹没提到这个..."
"因为她被污染了。"楚天秋的炸弹开始倒计时,"林郗,你体内的记忆也在挥发,对吗?感受一下——那些记忆体是不是在哀嚎?"
我闭上眼睛,确实听到了——三亿七千万个声音在尖叫,祈求不要被遗忘。
"所以你的方案是?"我直视他的机械眼。
"用炸弹摧毁传输站,让记忆海洋自然挥发。"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人性化的悲悯,"至少这样,所有记忆会平等地消逝。"
倒计时还剩三十秒。
齐夏和李香玲准备强攻,但我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走向楚天秋,"把炸弹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变量。"我指向自己的太阳穴,"韩雪告诉我,外来者的意识可以扩容方舟的承载量。"
楚天秋犹豫了,这正是我需要的破绽。齐夏瞬间扑上,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他按倒。李香玲夺过炸弹,倒计时停在11秒。
"他说的是真的吗?"韩晓急切地问我,"你真能扩容方舟?"
"不确定。"我苦笑,"但值得一试。"
最终决定:我带着炸弹先乘轨道舱去方舟,尝试扩容系统;齐夏和李香玲留下保护其他人,如果六小时内没收到信号,他们就步行前往坐标。
球形舱门关闭前,楚天秋突然挣脱束缚冲来,塞给我一个数据芯片:"系统最深层的秘密...你会需要它。"
磁悬浮轨道仿佛没有尽头。
舱内显示屏显示外界环境急剧恶化:气温降至零下二十度,大气含氧量不足10%。透过舷窗,我看到天空已经变成暗紫色,巨大的尘埃云如帷幕般垂落。
芯片插入读取器,投影出一段全息记录:
"方舟计划日志:
载体测试317次失败后,我们决定引入时空变量。
将在耀斑爆发前24小时,从平行时空截取一个'纯净意识体'作为最终载体。
代号:林郗。"
我浑身发冷。原来我的穿越不是意外,而是被精心设计的"捕捉"!
记录继续播放:
"注意:载体必须自愿承载所有记忆,否则方舟无法启动。
终焉之地只是测试场,用于筛选载体适应性。"
所以那些残酷的游戏、那些死亡循环...全是为了测试我是否适合成为方舟的"硬盘"?
愤怒还未平息,轨道突然终止。球形舱被抛射进一个巨大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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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它根本不是建筑,而是一艘长达千米的梭形飞船,悬浮在巨型发射井中。我的舱体被引导至中央控制室,那里有一个与我体型完全匹配的透明胶囊,连接着无数光纤。
舱门打开,一个全息投影出现:韩雪的虚拟形象。
"林郗,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请进入融合舱,你的牺牲将拯救人类文明。"
"牺牲?"
"你的肉体无法承受记忆上传。"她指向胶囊,"过程结束后,你的意识将成为方舟核心,永远在星际间漂流。"
我后退一步:"还有其他方法吗?"
"没有。"韩雪的表情变得冷酷,"这是设计好的结局。"
控制室突然封闭,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试图强制将我塞入胶囊。挣扎中,楚天秋的炸弹从口袋滑出,倒计时不知何时已经重启——还剩5秒!
生死一线间,我做出了选择。
不是进入胶囊。
也不是引爆炸弹。
而是将炸弹与韩雪给我的坐标装置绑在一起,扔向控制室的主终端!
"你在干什么?"韩雪的投影扭曲,"你会毁了一切!"
"不。"我冲向舱门,"我在给所有人自由。"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掀飞。整个方舟剧烈震动,主终端炸裂处露出一个隐藏的核心——不是先进计算机,而是一个巨大的、跳动的人类大脑,浸泡在营养液中。
韩雪最后的尖叫回荡在空中:"那是...我的...本体...!"
原来根本没有Ai控制系统,方舟和终焉之地一样,都是用活人意识驱动的残酷机器!
警报声响彻飞船,逃生通道自动开启。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却在最后一刻停下脚步。
三亿七千万段记忆在我体内翻涌,那些声音越来越微弱——方舟崩溃后,它们真的会永远消失。
我转身看向那个破损的核心。
韩雪的大脑已经部分暴露在空气中,正在快速衰竭。但连接它的接口依然完好,足够进行最后一次传输...
我自愿躺进了融合舱。
光纤刺入皮肤的瞬间,剧痛如海啸般袭来。我的意识被无限拉伸,三亿七千万个声音同时涌入,又通过我流向方舟的存储矩阵。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某个临界点——
"承载率突破上限...
方舟系统重构...
记忆保存完成。"
舱门自动弹开。我虚弱地爬出来,发现控制室焕然一新。主屏幕显示着飞船各区域状态:
【记忆库:100%完整】
【载人舱:空置】
【目的地:比邻星b】
最下方有一行闪烁的小字:
**"感谢你,变量。**
**现在,请选择:**
**1. 留在末日地球**
**2. 与方舟同行"**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窗前。发射井顶部正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血色的天空。远处,几个小黑点正在移动——是齐夏他们,终于赶到了。
手指悬在选项上方,我最后一次闭上眼睛。
记忆海洋已经平静,所有声音都找到了归宿。
而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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