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2页)

他自然比旁人更清楚自己的五官更适合什么妆面,也知道白微澜喜欢什么样式。

宴绯雪拿起螺子黛,原本熟稔的动作却不知从何下手,铜镜中的人眉眼顾盼生辉,是抑制不住的含羞带怯。

这是他吗?

那有些陌生的五官,满是紧张与悸动,一副要嫁给心上人的小女儿情态。

宴绯雪扫了一眼铜镜飞快移目,只觉得铜镜里的人难以正视。

他迟疑的动作与难以置信的神色落在三双激动的眼里,逗得他们笑哈哈。

放鹤道,“晏哥哥本来就很美啊,随便怎么画澜哥都喜欢的。”

宴绯雪嘴角弯弯,“我以为你会说不用画,反正盖头一遮谁都看不见。”

放鹤抓抓脑袋,“事实也如此嘛,不过画的可能是一种心情吧。”

自然是想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大喜的日子,让夫君对自己心生欢喜。

孩子都五岁了,宴绯雪却看着这些贴着双喜的梳妆匣,心里有些紧张。

这些冷冰冰的珠光宝气好像也晕染上了一层朦胧暖光。

果然是出嫁的气氛害人吧。

明明都老夫老妻了。

他和白微澜的情谊早就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融于彼此骨血,虽然没有拜天地告知上苍,但两人心心相印和和美美过自己的日子就非常满足了。

他开始细细描眉,动作郑重又期待,一笔一划像是勾勒在他心尖,眼里又浮现着白微澜的笑意。

等他妆面上完后,尚衣局的女官端着喜袍进来了。

女官夸赞不绝于口,直说王妃姿容出尘好像天仙下凡一般,一旁谷雨就解钱袋子给赏头。

喜袍金丝银线,端丽大气,没有按照礼制刺绣八团龙袍,而是用银线刺绣了一对比翼而飞的大雁。

大雁生死相随一生一世一双人。

女官刺绣的时候私底下没少艳羡,这如何不令她们心生向往。

一层层繁复的喜袍加身,衣服尺寸不管是领口还是腋下还是袖口衣摆都刚刚合适。

女官笑眯眯道,“王爷的眼睛果然就是尺。”

都说量体裁衣,白微澜直接气定神闲的,当场给尚衣局报了各项尺寸。

这位王妃出身低贱,但却能从宫中出嫁,显然不是寻常哥儿。

更何况,女官自己本就在勾心斗角的后宫摸爬滚打,自然知道从泥潭爬起来需要多大的心智和手段。

于此想着,女官看向这位神色淡然恬静的王妃,面色更加恭敬了。

红盖头落在头顶,耳边听着礼部尚书主持接亲仪式,宴绯雪的耳边全是沉浸在喜色中的无声喧闹。

明黄的鸾帐和送亲的喜牌一直接到城门外。

此时午门外城楼上悬挂着红绸寸寸结着绢花,城门上挂着一排排花篓,里面全是各种盛开的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花团锦簇福瑞结祥,日光下氤氲着热烈的香气与喜色。

宴绯雪坐在凤鸾上,一路被送至午门外。午门三扇大门敞开以待,中间一直紧闭的那扇,今天也装点着红绸。

这中间大门天子专门,更是皇帝大婚的时候才开启。

宴绯雪从这扇门出来,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再也没有人敢议论他的出身,从此,几年前冲喜逃跑的闹剧也变成美谈。

宴绯雪成为全京城最令人羡慕的哥儿。

一路上宴绯雪有些出神,空气中的炮竹烟火声像是一个模糊的屏障,纷杂的笑声祝贺声接踵而至,他像是被塞进一个瓶子里,有些窒息的慌张无措。

直到马车停在了王府,白微澜把他抱在了怀里,宴绯雪才觉得心跳有了着落点。

宴绯雪头顶红盖头,白微澜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宴绯雪抓他喜袍抓的紧,整个人在怀里的姿态也紧绷的。

白微澜小声笑道,“紧张啊?”

宴绯雪摇头。

风一吹,只见红盖头的流苏摇摇晃晃掀起了一角,绸光红亮中,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和朱唇。

只一个漂亮的下颚就让周围赞叹惊呼。

但随之是昙花一现的遗憾。

白微澜很快就扯住了红盖头,然后像是怕人抢他宝贝似的,捂着进了王府。

燕回一家也接到请柬来参加婚宴了。

他看着两人拜堂行礼,高堂上不怒自威的太上皇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宴绯雪真的有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