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遥山县(第2页)

唯独小栗儿扬起大大的笑脸道,“真好!我就说叔叔和父亲很像!这样我们就不怕那个周家拆散我们一家了!”

白微澜底气十足道,“怕什么,现在都被你爷爷关在大牢里。”

“咱也是有爹的人。”

宴绯雪笑道,“大伯和爷爷都盼着你们回去。”

放鹤手舞足蹈嘴里开心嚷嚷回京回京,谷雨则是有些拘谨。

王府是什么样子会过什么生活。

听说王府都是规矩森严十分讲究规矩礼仪。

谷雨不安的抓着宴绯雪胳膊,而娟娘也担心奕王对宴绯雪的看法。

宴绯雪道,“没事,在王府和在这里没什么区别。”

白微澜对娟娘道,“可不是,我爹对我媳妇儿比对我还好。”

娟娘放心笑了,而后神情收敛道,“那宴德席什么下场?”

孩子们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但这个熟悉的姓氏显然和宴绯雪有关。

尤其放鹤和谷雨两人现在和云林成了朋友,追问了很多关于宴绯雪在楼里的生活。

知道宴绯雪以前受苦受欺负,心里都对宴绯雪那爹恨之入骨。

宴绯雪道,“被赵书蕴推火海里死了。”

“好!”

“他当年故意巴结侯府,现在也活该得到报应!死于那女人之手,他当年抛弃你娘的时候可曾想到过。”

娟娘语气愤恨又痛快。

她心里大仇得报,多年恨意化为泪水,擡头望袅袅娉娉的荷花,只觉得天高云淡。

历经风雨的眼底终于松快,了却心头多年的郁结。

孩子们都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不妨碍他们知道仇人死了,他们大人的报仇了。

一个个严肃板着脸,都依偎在宴绯雪身边不说话。

白微澜抿着茶水看了眼,真是像凤凰孵了三个怒气鸡崽。

白微澜没忍住笑了下,而后专心听媳妇儿说话。

宴绯雪道,“还有一件事,其实花娘当年投靠赵书蕴是为了在暗处帮助我们,花娘后面还收集到侯府侵吞军饷……”

花娘不仅仅查到这个,和她往来过的官员她都偷偷记有账本。不说全摸清底细,但是凭借每个人的蛛丝马迹,足以款中窥豹了解这朝局党派。

娟娘的账本,在一定程度上也协助了顾凛柏登基后肃清百官。

可是花娘现在沉疴病骨,整个人有消陨的征兆。

杜娘听完眼泪不止,手指捏的发白指腹充血,婆娑的泪眼里隐约浮现当年那个冷倔又果决的面庞。

花娘是她们三人中最娇小的,她艳若桃李却面若冰霜,喜欢粘着她和杜娘。

楼里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但她们三人永远都是相互遮风挡雨,亲如姐妹。

可最后竟然在杜娘死后,投靠了赵书蕴。

她那时候没少辱骂讥讽。

说她冷漠自私自利。

说后悔救了人。

说她像是冷血的斑花毒蛇,竟然为了利益背叛了她们。

当年带着愤怒恨意扎向花娘的利刺,时隔多年,它沾染着痛悔全部刺入娟娘心口。

心底猛然爆发的悔恨和揪痛让她几乎窒息。

一并让袭卷娟娘心底的,还有花娘这些年遭受的苦怨和折磨,情绪太过浓烈,娟娘嘴里都泛着苦涩的滋味。

娟娘低头哭得泣不成声,时莺拍着她的肩膀,出声安慰道,“晏晏说苏大夫他们已经赶去京城了,苏大夫医术了得,花娘一定没事的。”

娟娘像是被猛然爆发的激烈情绪冲撞的摇摇欲坠,她紧紧抓着时莺的胳膊道,“我们这就去京城。”

时莺点头。

宴绯雪心里也不好受,他道,“花娘身体虽然病弱,但王府都是请御医也是用最好的药材,她一定会没事的。”

娟娘听后放心了些,心乱如麻惶惶不定的心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擦着眼泪道,“幸好幸好,老天带我们不薄啊。”

虽然坎坷磨难半生,但她们最终没有辜负彼此,她们永远都是当年的好姐妹。

“娟姨喝水。”

娟娘泪眼擡头,只见胖乎乎的手端着茶水递过来,她眼泪擦干,只见小栗儿拧着眉头,湿漉漉的圆眼满是关切。

“你这个小机灵鬼,真是和你爹爹一样有眼力劲儿。”

娟娘嗓子哭得有些干涩,此时正好喝茶水润润喉咙。

放鹤和谷雨两人都起身给娟娘捶肩捏腿,娟娘泪意未干,眼里又笑起来了。

谷雨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娟娘我们今后都会过好日子,没人敢欺负宴哥哥和你们了。”

放鹤一脸认真严肃道,“我长大后要当捕快抓捕恶人!”

娟娘喝完茶水听着孩子们的言语,看向宴绯雪两人道,“你们出事那会儿,这两孩子真是一夜长大。”

“两人跟着周焕把钱庄账本都理的很清晰,谷雨现在还跟着赵掌柜学习算酒楼的账本。两个人都夸谷雨反应灵敏对银钱数目很敏锐。”

娟娘见放鹤一直目光期待望着着她,她笑道,“放鹤嘛,那段时间也很用功刻苦,帮着做不少事情,只是听见你们没事还得高官后,他就又缩回去了。”

放鹤委屈巴巴的,捏着娟娘的肩膀道,“才不是,我不想算账太枯燥了,我想练武当捕快。”

时莺道,“大历朝没有哥儿当捕快的先例吧。”

放鹤一顿,祈求似的看向白微澜,白微澜道,“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能通过考核,进大理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说,哥儿凭什么不能当官入仕,女人也不比男人差。”

白微澜揽着宴绯雪肩膀,一脸自豪道,“我媳妇儿不仅容貌少有,就连头脑手段都是出挑的,像这样的哥儿要是因为身份拘泥淹没在后宅,这才是朝廷的损失。”

时莺好笑道,“白微澜真是三句话离不得他媳妇儿。”

白微澜理直气壮道,“当然,没他我活不了。”

众人都哄堂大笑。

光影似被晃碎,落在宴绯雪恬淡的眼里。

白微澜看着宴绯雪埋怨道,“晏晏怎么不笑。”

宴绯雪淡然无波的心间,早已泛起涟漪触动心头。

可他却笑不出来。

旁人只当说笑,他却知道是真的。

那日在火房里,白微澜像个困兽,绝境中失控暴躁。

发疯问他要如何抉择——如果白微澜真的被判死刑,他该如何做。

他知道白微澜想要的结果。

白微澜的情谊永远都是轰轰烈烈炙热燃烧着。

而他,羡慕却不能。

荷风吹起宴绯雪腰间的青丝,对面孩子和大人已经聊到下一个话头,欢声笑语说着晚上吃什么庆祝团圆。

他放空脑袋想了下,要是这样的场景没有白微澜是什么样子。

一瞬间,欢声笑语如潮而退,空落落的心底又冒出密密麻麻无名揪心的痛。

宴绯雪闭眼,脑袋靠在白微澜肩膀上,闻到热烈安心的气息后,他心底又重新涨潮了。

他轻声道,“没有你,我也活不了。”

“但我会努力活着,把我们儿子养大。”

如果白微澜死了,那么他不在有自己的灵魂。

他身躯壳子还在,但心里塞满了关于白微澜的一切。

余生也只会与这些记忆活着。

“这就是我的答案。”

宴绯雪的话轻轻柔柔随着风落进白微澜的耳里,又像化做一缕轻羽堵塞了白微澜的耳朵,隔绝了周围孩子嬉闹的天伦之乐,耳朵里嗡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