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安置(第2页)
“可这也给的太多了。”
“逢年过节给我太奶坟前都没烧这么多哦。”
宴绯雪听笑了,“那你下次给你太奶多烧点。”
万梨还是有些犹豫。
酒楼开支,他是大厨子自然也清楚每天成本多高。
他担心宴绯雪他们的利润被他全拿走了。
但是他也知道宴绯雪的性子,一旦决定很少改变。
他便出口感谢宴绯雪,然后心里想着,把钱都存起来,要是宴绯雪着急用钱,他就把钱拿出来。
宴绯雪想起门口李润竹派来保护万梨的小李子,心里好笑,然后装作无意间问道,“万杏成亲李家主去了吗?”
万梨点头,“去了啊,李家主人还怪好的,感觉平时都只是点头之交,他还给万杏送了好些贵重的礼品。”
“我还问万杏,什么时候和李家主这么熟了。万杏还笑我呆笨。”
宴绯雪看着万梨状况外的感叹,不禁笑道,“万杏都成亲了,你没考虑你自己的亲事?”
“有啥考虑的,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每天都很充实,一大堆人都很开心。”
宴绯雪点头,心想李润竹温吞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喜酒。
此时,门外响起了伙计收工的声音,他道,“现在后院屋子里挤的人多,你要不跟我回去住吧,和万杏一起还有个伴。”
万梨摇头,“我要是出去住,我娘会担心的。反正你家人多,杏子那边也不差我一个。”
“也不知道这乱哄哄的流民,什么时候才可以安顿下来,这样下去,食材价格都要上涨了。”
两人说了会儿后,听见敲门声,显然是白微澜喊他要回家了。
天色也有点晚了,小栗儿已经趴在白微澜背上睡着了。
宴绯雪开门,就见燕镇正给白微澜说话。
应该是没打招呼就住进他家的事情。
宴绯雪见他神情有些拘束,其实也不必如此;毕竟从朋友还是从亲人还是从伙计来看,他们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理直气壮地住他家。
他在村里住了三年,可没少见村里人那些亲戚的作风。
就说万木匠搬家办酒席,十几年没怎么来往的亲戚,一下子全来了,还在他家住了小半个月才走。
村里人背后嚼舌根子,但对此也见惯不怪了。
在村里,家里冬天农闲办酒,一定会准备好大通铺招待亲戚留宿好几晚。
这样旁人看着就很热闹,说他们亲族关系真好,要是真有什么事也不敢欺负。
大通铺即使在冬天,地上直接铺一层草垛,草垛上铺席子,然后再铺上被褥就好了。
被褥一般家里顶多空余一两床,不够的,就去邻里相借。
万杏他们是年轻后辈,不像老一辈人脸皮厚当做理所当然的招待,会觉得不好意思。
再说酒楼收工晚,回村路上流民作乱,如果他在,他也会叫万杏来他家住。
此时见燕镇面色拘谨的和白微澜说话,宴绯雪出声叫燕镇一起去住。
但燕镇说不放心,家里就他爹一个。
“不是有燕椿吗?”宴绯雪问道。
万杏道,“流民越来越多,大伯母和游银都在喜乐村,燕椿就每天收工跑那边去了。”
宴绯雪之前派人去外地招荔枝师傅,但很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跑遥山县来,尤其是遥山县还是出了名的穷。
游银自己也想把喜乐村的荔枝种植好,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回去,她也拉不下脸面。
外加她喜欢宴绯雪,觉得宴绯雪帮她很多,自然也要为宴绯雪尽力种果树。
“单程骑马都要近两个时辰,燕椿每天就这么往返?”白微澜开口问道。
“是的,燕椿还自己掏空积蓄,花二十两买了一匹脚程快的好马。”
听万杏这么说,宴绯雪和白微澜都没出声了。
两人面上都是明晃晃看戏的神情。
不过万杏很快就打断了他们的猜测,“游银到目前为止,没有和燕椿说一句话。”
放鹤听见直拍手,“游银姐姐真是好样的,不过她也憋的难受吧,她话那么多。”
放鹤还说别人话多,几人都笑而不语。
谷雨挽着宴绯雪的胳膊,仰着脑袋看万杏,“杏子哥,你有宝宝了,还是住内院客房吧。”
谷雨忍不住打哈欠,眼皮都睁不开了,靠在宴绯雪侧身软软糯糯的望着万杏。
万杏看得心软,忍不住摸谷雨脑袋。
没等万杏开口,就听放鹤大嗓门控诉道,“哼,澜哥还说我不让你住内院,还把我凶了一顿。”
万杏惊诧,这完全不像白微澜性子。但现在,也猜到了这一大家子是专门来接他的。
原本他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不请自来的入住。
此时听他们这样说,内心的小疙瘩没了,其他话也不用说了,也亲昵的挽着宴绯雪的左胳膊。
放鹤没有胳膊挽了,一路上说自己跑前面开路,要是有流民来,一定打的满地找牙。
他身后此时跟着小四小六,底气可足了,走路都是叉腰像个螃蟹似的。
万杏给宴绯雪说这几月酒楼的情况,基本没什么大事发生,一切在往好的发展。
每月的外地客人逐渐增多,对他们酒楼都是慕名而来赞不绝口;此时也是夏季,正是冰饮好卖的季节;每天酒楼门口都络绎不绝,随便在街上都可以看到,有人拿着盛雪楼的竹筒冰饮。
但随着流民进城后,生意砍半了。
他道,“流民来后,入夜就没人了。之前燕镇送我来长琴巷子的路上,就遇见过好几伙流民。”
他说到这里,有些兴奋好奇问宴绯雪,“今天一直听客人说城里治安变好了。”
“多了好些穿印着白字衣服的壮丁,都在纷纷猜测是你们带来的人。”
谷雨一下子就不困了,仰头望宴绯雪,眼里满是亮晶晶的崇拜。
小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微澜背上醒了。他像个小老虎似的张嘴嗷呜,短手限制了他画的圆圈,十分夸张比划道:
“好多好多人,坐了好多船,都是退伍的将士,一定能把流民打跑。”
不仅他们几人兴奋高兴,城里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今晚都能稍稍睡个安稳觉。
他们在睡觉的时候,来镜明正带着衙役和壮丁控制城里流民,连夜把作奸犯科的流民全部抓捕。
那些原本叫嚣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民,一被关押进牢房,屁都不敢放,倒是控制不住的尿流。
地牢里阴暗不通风,血腥冲天,半夜高窗透进来的月色下,仿佛还能看见影影重重的血雾。
那些菜巷子闹事的流民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牢房里安静如鸡,流民一个个提心吊胆。
一连续三日,城里城外都鸡飞狗跳。
百姓看到穿矿工服的壮丁们,一个个像是对待女婿似的,送卤鸡蛋送茶水瓜果。
每天就坐在门前,守着给巡逻的壮丁们给糕点,生怕这炎炎夏日把人晒中暑了。
而那些流民看到这些壮丁们,一个个吓得抱头乱蹿,都老老实实待在流民安置区。
还有个别不信邪的,被壮丁们当街拖着走,还被百姓吐了好些唾沫。
而那些蹿到城外的流民,听见城里的动静,越发往村里蹿。遥山县几十个村子,这些流民一入山林,如泥牛入海。
遥山县的村民听见这消息,更加严防死守,同时又觉得脸上有光。
小白可是他们村里的上门女婿。
他们遥山村要在全县扬名了。
这天,林大娘早上要把新鲜的嫩豆腐运去盛雪楼。
之前因为流民乱蹿,林大娘都是后半夜起来开始煮豆腐,天亮后早早交给燕镇,让他帮忙运去盛雪楼。
这几日听说城里城外流民少很多,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她便想自己去。
百姓不可能一直闭门不出,毕竟夏天还是农忙时节。
水田里的稻谷正是需要驱虫除草的时候,土地里的早苞谷和辣椒都要摘收回家,趁天气好晒干收仓库里。
所以百姓在家里躲一段时间后,还是得抓紧忙活田里的口粮。
治安好了点后,林大娘就不好继续麻烦燕镇了。
毕竟,她还在背后嘀咕过燕镇好几回。
一个头婚小伙子花大排场娶一个二嫁的,林大娘如何不嫉妒。
尤其是她家小儿子林远香翻年就快二十一了,婚事还没个着落。本来他身体又不好,家里还有个痴呆的哥哥,简直要愁死林大娘了。
她家磨坊来做工的妇人又喜欢家长里短,明明燕镇成亲都大半年了,还天天说婚事多热闹多隆重喜庆。
听的林远香心里不舒服,林大娘心里也膈应每夜愁的睡不着觉。
但林大娘也不会把自己心里想法给旁人说,每次都笑呵呵应和。
她家里靠着盛雪楼赚了些银子,其他酒楼看见她家给盛雪楼送豆腐,也找她家里定豆腐。
她家每天都往城里送二十几磨豆腐,村里人都眼红她家赚钱。背地里说她林远香没人要,自己是个药罐子,家里还有个拖油瓶的哥哥,今后父母老了还得赡养吧。
像燕镇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谁愿意赡养岳父岳母啊。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不仅要力气大搬动水桶、豆袋,磨动水磨,还常年后半夜睡不了觉。
所以林大娘和林远香如何不愁,现在日子是越来越好,但是爹娘老了后,林远香一个病秧子如何做得了豆腐。
不过,林远香自信自己一定能找到比燕镇条件更好的。他个人条件除了身体不行外,哪点都不比万杏差。
林远香想着,便把家里送货的商家盘算一遍,哪户人家有儿子未娶妻的,哪些人品能力靠得住的,他都要开始留意了。
他思索的时候,林大娘正抱着豆腐箱吃力的往骡车上运,一旁哥哥还在吃手,咬木棍子。
太阳大,林大娘晒得额头汗豆直下,林远香见状哄着痴傻的哥哥两人一起搬运豆箱。
他哥哥虽然痴傻,但是从小就帮忙搭把手。开始还随意撂挑子,但被呵斥教训多年,倒是知道干活的时候,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撒手的。
豆腐箱搬完后,林远香对他娘道,“我以后都和娘一起进城送豆腐吧。”
林大娘想着今后肯定是要林远香自己接手的,便也同意了。
等林远香收拾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暖黄色衣衫,脸上还涂抹了淡淡的脂粉,进了还能闻到香味。
林大娘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小儿子的打算。
她顿时愧疚又自责的转身抹了下眼泪。
林远香安慰他娘,一定会找到一个孝顺又踏实的上门女婿。
他们家条件也不差啊,不然那些人背后为什么总是眼红说他是非。
他们两个出门送豆腐,林远香爹就在家里磨豆腐。
旁人打趣林远香穿这么好看,万一被流民惦记了怎么办。
他爹毫不在意道,惦记了就惦记了,刚好差一个上门男人。
林远香他爹,一直没把林远香的婚事放在心上。他小儿子跟他娘一个德性,眼光高的很,寻常男人都看不上。
就他们家这条件,能找到愿意上门的男人都不错了。
每次半夜睡得好好的,一个翻身半梦半醒中,突然被旁边婆娘叹气声吓得半死。
这女人就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年轻的时候吼骂他不顶用,说他做豆腐还要女人操持看火候;
中年的时候,又开始担心小儿子嫁不出去,大儿子痴傻,他们老了后该怎么办。
每次半夜唉声叹气,听见这些就烦人,他后半夜还要起来做豆腐。
林远香他爹自怨自艾,甚至破罐子破摔。有时候听见林大娘又背地里愁婚事,就说干脆抓个流民来上门好了,那些人肯定巴不得。
林远香听他爹这样说,气的直哭。
所以当林远香他们娘俩儿遇到一群流民时,林远香内心对他爹简直起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