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落网

秦家落网

早上,宴绯雪和阿文一起把孩子送到书院。

在山脚下的时候,果真看见了林家三少爷,林长风。林长风一脸生无可恋,而他一旁的林子雅却兴奋极了。

和自己小叔叔一起上下学,听起来就很激动。尤其是他小叔叔还紧挨着他的课桌位置。

两方碰面,大人只点头,两个孩子却拉着手蹦蹦跶跶上了山梯。

夏天的清晨下了点雨,此时山林新雨湿气缭绕,山梯中间布满的苔藓上,绽放着片片晶莹的水露。

一颗颗弱小但澄明,只静静看着人来人往的脚步,听着山钟古朴漾漾。

不知道为什么,宴绯雪下意识对林长风有这样的认知。

林长风一点都不人如其名,个子瘦瘦高高很文秀,没有长风啸林的霸气与放荡不羁。

更加像是山梯中间夹缝生存的青苔,而两边都是参天林立的古树。

宴绯雪了解到,林长风虽然不理银子,但独爱绘画,这在林家倒是有些另类。

此时林长风看到宴绯雪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林家决定站在秦家一起抵制白家,不给林家供米了。

林家林老爷子还健在,林长风上面还有两个强势、明争暗斗的兄长。

林长风对于生意一直没有提一点意见,从不插手。

但是这次,眼睁睁看着父兄做出错误的决定,他在家里头一次坚决反对。

但人微言轻,反而惹恼了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一气之下,把林长风送来和林子雅上学,要他重头学学弟子规。

林长风面色歉意的看着宴绯雪,但是宴绯雪却不甚在意。

他反倒与林长风聊起了绘画上的东西。

一说到这个,林长风连日的阴霾积郁都一扫而光,即使爬着山梯也能侃侃而谈。

他没想到宴绯雪竟然对画画也颇有了解;他说什么,宴绯雪都能接上几句,还夸他灵思巧匠。

几句话的功夫,林长风恨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给宴绯雪看看,一定能有些共鸣。

直到上山,宴绯雪和小栗儿挥手告别,林长风才意犹未尽约宴绯雪改日再聊。

下山的路上,阿文欲言又止。

宴绯雪反而开口问他,“白微澜是怎么找到你的?”

这下轮到阿文欲言又止了。

宴绯雪看阿文一眼,眼里清透映着阿文慌忙的神色,阿文手脚僵硬拘束,可还是摇头。

阿文的慌张不是心虚,而是担忧以及含着一点告诫提醒。

宴绯雪点头,“行,不问了。”

阿文松了一口气。

宴绯雪笑问他会不会飞檐走壁,林间穿梭。

阿文认真道,“会一点点。”

“难怪,我看你每次都很费鞋子。上次白微澜要你买的新鞋子,又穿破洞了。”

宴绯雪送完孩子后,就去了酒楼。

酒楼逐渐走上正轨,其实宴绯雪两人不用一直待着。

不过两人倒是奇怪,以前酒楼刚开业那会儿,只待上午,下午就回去了。

而现在一待就待一整天。

宴绯雪刚到酒楼门口,就见冰饮铺子前面有两人在争执。

那妇人脸圆盘子,下巴掉上一层肉,从侧面看去只能看到她激动颤抖的腮帮子。

“哎,我哪会回买东西没给钱啊,今儿出门不凑巧,忘记带钱袋子了,我不能先喝冰饮后付钱吗?”

“在你们酒楼进进出出这么多回,还怕我不给钱?”

负责售卖冰饮的是个哥儿,一身青茗色短打,人看着很利落。

“您不是第一次忘拿钱袋子了,再说这买卖离手银货两讫,您就别为难我了。”

那妇人叉腰,擡着肥胖的胳膊气势十足道,“是啊,你也知道我总是忘记钱袋子啊,但是我每次都补了不是?谁会差你这几个钱啊。”

她说完还居高临下批评道,“做人就知道要变通,难怪你死脑筋,只能做伙计。反正你到手的银子和杯数对的上,这就不得了。”

那哥儿被呵斥一顿,面色强忍着笑意坚持道,“这不行的,不止是酒楼的规矩,就是走到哪里都是先付钱再拿东西。”

“再者您也说了,之前已经多次让您后面补钱了,这样实在不方便。”

这样等于伙计把风险背在自己身上,每天收工对账的时候,都是他替客人垫钱。

他手头多数不方便,还得预留一份给客人备着,心里总是拧巴不舒服。

有好几次,这客人来酒楼就直接进大堂了;还是他在后面小心追问,提醒还有昨天的账没结清。

这提心吊胆还遭对方白眼不悦,一肚子苦闷,他又没办法给旁人说。

都是自己耳根子软,又图业绩想卖的快些,才导致这样。

“别磨磨唧唧了,老顾客还不能赊账了?十几文的小事也搞的这么让人烦躁,影响我心情。”

“快给我一杯冰奶酪。”

那哥儿为难,但坚定拒绝道,“这不符合规矩,我没办法做到。盛雪楼都是老顾客,除了您之外,没有这样的情况。”

“你是说我故意找茬儿是不是?”那妇人倾身瞪眼,地上有个巨大的阴影凑近,蠕动似的晃了晃。

可下一刻,她就被人扭着胳膊拉到一边了。

一回头,见是一个嘴巴唇裂的哥儿,顿时厌恶道,“滚开。”

宴绯雪认真注视着她道,“盛雪楼概不赊账,也不欢迎胡搅蛮缠的客人。”

那哥儿见老板娘来了,面色得救一喜,整个人都镇定多了。

那妇人对宴绯雪大声道,“别忘了,我是盛雪楼老顾客,你们家的银子都有我一份力!”

宴绯雪看着她凶悍的神情,丝毫不怵;他垂着眼睑,日光落在眼尾弧线上像是一道无形冰冷的银丝。

“小青,你去把堂里的伙计都叫来。”

“干什么!你还想打人不是!衙门就在对面!”

宴绯雪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付钱了就是大爷,你付钱了你就有理?”

“哦,你还没付钱,现在是耍泼影响我做生意,你说你闹事这段时间,我的损失怎么赔偿?”

那妇人一听宴绯雪这么蛮不讲理,哪是旁人说的好脾气,顿时有些碰到硬茬儿的外强中干。

“根本没人来买,有什么损失!”

“就是看到你在这里大吼大闹,才把客人给吓走了。不过,看在你是老顾客的面上免了你赔偿。”

这时候小青把伙计们都叫出来了,整整齐齐近二十人了。

那妇人叉腰面虚了,准备扯着嗓子大叫打人了;但是一对上宴绯雪好整以暇的淡漠浅笑,她提起的气势都哑在嗓子里了。

宴绯雪道,“像你这种胡搅蛮缠影响食客们心情的,盛雪楼不欢迎。”

“换句话说,盛雪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但它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闹事,欺负伙计的。”

宴绯雪对一众伙计道,“记住她的样子,今后来,直接轰出去。”

一番话堪称声色俱厉。

别说直接承受冰锐压迫的妇人心悸无主,一旁伙计们都吓得噤声。

燕镇绷着面色,带头道,“记住了老板娘。”

一排伙计齐齐点头应声。

只听宴绯雪道,“盛雪楼想做一个惬意放松的地方,但是如果你们伙计都委曲求全,被人故意捏着欺负,根本做不到这个效果。”

“我们是卖菜肴卖美味,但不是软柿子有理也让人欺负。好态度好伺候不代表委曲求全讨好食客。”

大伙儿一听宴绯雪这样说,顿时腰杆挺的笔直,脸上由衷的绽放笑意,更加大声整齐道,“是,老板娘!”

这一声声引得街上路人频频回头,只见那个闹事的妇人开始准备撒泼打滚。

阿文手疾眼快,把人一把拎着直往衙门去。

那妇人吓得连忙挣扎,连声道,“不去不去!我知道错了!”

宴绯雪示意阿文放了那妇人,只见人像是泥鳅似的,一得自由立马就跑了。

后退好几步后,又开始骂骂咧咧。

“你们盛雪楼就是了不起,这么心寒老食客,现在林家不给你们卖米,秦家不给你们供茶,还嚣张到几时!”

“要不了几天,这酒楼就要归秦家,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可这妇人还没说几句,就被街边好些百姓围在一起,要把人扭着送官府。

“散播谣言制造恐慌!”

“我看你死了盛雪楼都不会倒!”

“死娘俩门儿,你是不是秦家派来的奸细!”

这些百姓怒气冲冲,倒是看得街对面,宴绯雪等众人有些开了眼。

燕镇惊讶回神道,“本担心食客们受影响,没想到他们这么积极坚定。”

宴绯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因为怕人说放不开胆子做事,酒楼也做不起来。”

伙计们听着狠狠出了一口利索的爽气,这简直太舒服了。

他们以前在别的地方做事,客人都是天,只差拿牌位供着。

现在,他们在盛雪楼终于直起腰杆做事了。

没等伙计们纷纷表决心,就见街对面的百姓都涌过来了。

伙计们下意识围在宴绯雪身前,那些百姓反而尴尬的后退一步。一人举起手无奈道,“搞嘛啊,都是熟人,这是做什么。”

最近因为秦家在背后煽风点火,就连老熊这种老顾客都着急上火,脑子不清找老板要说法。

伙计们这会儿,自然是怕同样的闹剧上演。

宴绯雪让伙计们退下,把这些老食客都喊到大堂里。

一进大堂,凉风吹得沁人心脾,百姓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又自己掏钱买了冰饮。

一人道,“人美心善的老板娘,我们不是来质问逼迫的,但是我们心里也实在没底。盛雪楼现在咋应对啊,但凡我们出的上力,尽管叫我们。”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人说话还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