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第3页)

“燕回的父母在外面做生意克死异乡。当时燕回很小,人生地不熟突然双亲都抱病去世,整个人一下子没了主心骨,被人哄骗了卖身契,十一二岁就卖身葬父了。”

“后来过了好几年,燕回适应了新的生活后给村里大伯母递了双亲去世的消息,大伯母知道后悲痛,给他们立了个衣冠冢。”

“所以我当时即使没第一时间去祭拜,大伯母也只当我不知道衣冠冢在哪里。”

“她当时还以为我忘记了村里的习俗,给我说祭拜也是要争头名的,谁家越早祭拜就越先发财,最开始得先人保佑。”

两人渐渐上了山路,一路白茫茫霜雾,只听村子里人声响动,一会儿山边又传来鞭炮声。

燕回父母坟前,有一个人影正在烧纸钱,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大伯母。

大伯母见两人来,打了声招呼,然后侧了身给两人让个位置。

祭拜烧纸钱并不会在先人面前说些什么话,宴绯雪和大伯母之间都是拉些家常。

无非就是问做了什么年夜菜,什么时辰开始团年的。

“你家今年团年还挺早的,往年都是村里祭拜完了,你家才开始关门放鞭炮。”

“今年阿澜起的早,所以早了些。”

大伯母听这口吻,木讷方板的脸上有些笑意,望着一脸镇定但又莫名欢喜的白微澜道,“今年过了个热闹年啊。”

白微澜目光从宴绯雪脸上移开,连声点头。

之后大伯母和宴绯雪说的什么,白微澜没听清,两人的声音像是在霜雾里碰撞拉扯反射,忽远忽近都隔绝在了耳膜外。

宴绯雪刚刚叫他阿澜了。

宴绯雪就这么自然而然说出了口,神情如常。像是在旁人面前,在他没准备的情况下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糖。

本想努力庄重镇定,但这糖自己在嘴里慢慢融化了。

尤其在这种场合下应该敬畏严肃,宴绯雪毕竟顶着燕回的名头,算是活在先人的庇护下。

即使这样想着,白微澜嘴角忍不住微动,最后干脆放弃抵抗,扬起了弧度。

宴绯雪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就能捏着他心脏,说些撩拨他心弦的话。

“三年了啊,时间过的好快,我还记得当时燕哥儿来的时候还大着肚子。”

大伯母开口间,宴绯雪对着墓碑拜了拜三拜,一旁白微澜也跟着深深拜下。

“还领着瘦的柴骨的放鹤和误以为是聋哑的谷雨,一晃三年,两个孩子都变化很大了。”

宴绯雪静静听着,点头道,“这三年多亏了大伯母照顾。”

大伯母望着宴绯雪,然后视线落在白微澜身上,又落到了墓碑上。

半晌,地上的纸钱烧成灰了,大伯母叹了口气,盯着墓碑自言自语道:

“你们两口子就是喜欢在外面闯,结果孩子遭罪啊,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保护后生,你们跑出去了,先人哪能庇佑到你们啊。”

“但是你们应该能庇佑到燕哥儿吧。”

大伯母话音一落,宴绯雪和白微澜微妙的对视了下,随即见大伯母看了过来,深色的厚唇动了动,似风声也跟着叹息,

“燕回,他还,他还活着吗?”

宴绯雪眼眸微睁,而后很快轻声道,“嗯,他很好,一年中会通一封信。”

半晌,大伯母点点头,“那应该是他爹娘在天之灵保佑他。”

宴绯雪顿了顿,开口道,“您一直都知道我不是燕回吗?”

大伯母看向宴绯雪笑了下,“就叫大伯母吧,我想燕回让你顶替他身份,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你对外的说辞不会引人怀疑,燕回本来就八岁离开村子,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但是有一点,你们都忽视一点。”

“燕回是我看着出生的,从小又瘦又胆小,和你真的是完全不同。”

“果然,我一看你们的孕痣就不同,他孕痣在后脖子,你的在右耳垂上。”

这点小细节都没人在意,宴绯雪断没想到大伯母会注意到这点。

燕回的孕痣在后脖颈,平时都用衣领遮住,宴绯雪耳垂上的孕痣不受热也基本不明显。

“那,大伯母为什么当时没拆穿我?”

大伯母老实的五官一笑眼褶子生动,“可能是看你当时大着肚子,还带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吧。”

那时候宴绯雪月份大了。

他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手牵着怯怯的谷雨,身后又探出一个野孩子警惕的探究着周围。

宴绯雪站在院子门口嘴角带着笑意,喊她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