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页)

万哥儿听见动静回头,肉眼可见的心疼。这买可不得一百多文呐。

白微澜紧了紧手指,看见宴绯雪下意识皱眉,他清了清嗓子,“都是粗瓷土碗,你的手就应该端玉瓷骨碗。”

宴绯雪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拿扫帚清理碎片。

扫帚尖尖扫到白微澜脚下,杵着不动的身体,慌忙后退挪了一步。

白微澜脾气秉性在宴绯雪这里一再压抑退让,此时见宴绯雪因为几个碗就视他无物,心里滋味说不出来。

颇为赌气道:“就是金碗银碗我也毫不眨眼的摔。”

白微澜眉眼是控制不住的暴躁,像是因为这点事情,宴绯雪就给他甩脸子,让他十分不悦。

“不就是几个碗么……”

宴绯雪擡头,只见人高马大的人不安的看着自己,正黯然沮丧的扣手手。

“多大点事,动不动就炸毛。”

“那你不理我。”

白微澜语气里的委屈和控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宴绯雪听出来了。

他好笑又无奈道,“我在想要去大伯母家里借几个碗。”

“乖,去大伯母家借十三个碗,顺便接人来吃饭。”

一个乖字,瞬间抚平带刺暴躁的白微澜,甚至耳尖尖还偷偷红了,恨恨又矜傲道,“也就是你才能使唤得动我。”

他说完就准备执行任务去了,心里甜滋滋刚冒头,还没来得及舔舔,就听宴绯雪道,“你碎的碗要记得赔我,一共五十文。”

白微澜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身:“你!我是你,是你……”

他眼里气的愤愤,口齿却羞的结巴。

宴绯雪干脆地接了他的话,“嗯,是我男人嘛,已经优惠二十文了。”

白微澜觉得鼻子有些热,脑袋轰的一下塌方似的,整个人慌张逃了出去。

宴绯雪不用猜,他就知道白微澜在想什么。

他嘴角笑笑,擡头就见万哥儿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燕哥儿,以前还以为你……”万哥儿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总之,他从没看见过宴绯雪对其他男人这般放松自在。

他嘀咕着,“以前还以为你厌恶男人呢。”

宴绯雪笑了,“是不是很可爱。”

万哥儿咦了声,他只看到动不动暴怒发火的、高傲别扭耍少爷性子的男人。这种人,看着就和他们云泥之别,招惹不起哪会觉得可爱。

宴绯雪在哥儿里算高挑的,但是宴绯雪要拿凳子垫脚取的碗,白微澜擡手就摸到了。

万哥儿看着宴绯雪,颇为忧心忡忡的低声说道,“枕头下塞把刀,万一他情绪失控打你了怎么办。”

打我?打我之前会紧张的扣手手?

“不说他了,你家男人对你怎么样?”宴绯雪问道。

“唔,还行,就是一天天公务应酬很忙,每天守着他回来给他热饭菜也没吃几口。”

“不说他了,好久没做菜了,今儿过过万大厨的瘾。”

万哥儿做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十里八村做席面饭馆的很多,但是就他口碑最好,人称“铁梨花”。

因为他个子小,长得也娇俏,一笑还有一个梨涡,但是双手挥起菜刀丝毫不逊色男厨子。

宴绯雪这次主要是亲友相聚,准备的食材都是摸着客人的口味。

有喜欢吃辣的,有喜欢吃淡一点的,还有人昆布过敏,有的喜欢吃干菇的,这些平日留意到的点,此时便发挥作用。

主菜是羊蝎子火锅,里面下了些豆干千张、藕片、土豆,一旁菜篮子里还备有魔芋片、平菇、白菜冬瓜之类的,只凭个人口味下菜。

一般人家待客杀鸡宰鸭就行了,吃这羊蝎子可是难得一见,就连林大娘都是第一次吃。

冬天配着火锅子吃热烫的,锅子里咕咚咕咚冒着香气,围着桌子的人都笑意融融忍不住吞口水。

放鹤和谷雨两人很主动的帮客人盛饭递碗,过后,放鹤还十分有眼力劲儿的给辣锅子旁放一张矮桌子,上面摆了几杯茶水。

要是辣了或者吃油腻了,一伸手就能取茶缓解。

周围人看见这样的放鹤还有些诧异,毕竟放鹤可是出了名的带头捣乱,没想到在家里还挺会来事的。

放鹤做完了事情后,迫不及待的端碗干饭。但是谷雨却跟在宴绯雪身后,帮着打下手,林大娘叫他来吃饭,谷雨说还不饿。

一方面,谷雨是觉得人多拥挤,自己去会挡着别人;另一方面,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一起吃饭很不自在。

宴绯雪也就没多说什么了,他从碗柜里翻出食盒,给忙着打铁的朋友留着。

他又单独拿出一个大海碗,夹了好些菜,特意挑了一个带肉多的猪蹄放了进去。

谷雨就捧着这个比他脸还大的碗,出去蹲着吃了。

一群人吃得乐呵,见宴绯雪还在灶台上忙碌,叫人赶紧一起来吃。

宴绯雪口味吃一点辣,便做在了辣锅那一桌。他刚桌下,一旁白微澜也跟着来了。

这桌做的是苏大夫两口子,还有林大娘、大伯母一家四口人。

八方桌坐了八个人,中间摆了个桌子,夹菜的时候确实不怎么方便。但是都是自家人,有没客气,要吃什么都站起来夹。

于是一群人中,就苏大夫显得有些另类。

他只管负责吃,他一旁的男人像喂小孩儿似的,时不时添菜。只要苏大夫擡头看一眼,男人就知道夹什么菜给他。

羊蝎子锅子很受大家欢迎,唰平菇也很香,瞅着嫩滑爽口。

苏大夫看了一眼,一旁叫男人低声道,“这个口味,你吃不习惯。”

“哦。”然后接着低头吃碗里的饭菜。

小两口亲密的旁若无人,宴绯雪像是见怪不怪视若无睹;但是白微澜和一旁长辈,尤其林大娘看着十分乍舌。

全程看下来,苏大夫硬是没夹过菜,就算是羊蝎子,也是他男人先把骨头剔除再放他碗里。

林大娘打趣道,“苏刈在家里是要一边喂苏大夫吃饭,一边还要喂儿子吃饭吗?”

那个叫苏刈的男人声音低沉有些冷,像他人一样,“不会,儿子三岁开始就不用喂了。”

他回答的这么一本正经,反而让林大娘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大神色讪讪,余光中,她见宴绯雪家的男人也夹了块羊蝎子,估计是头一次伺候人,僵硬着手腕发力剃骨头。

那手指养尊处优看着就不是村里人,他眉眼极俊俏,举手投足贵气优雅。此时因为生疏的为宴绯雪剔除骨头,傲气的眉眼显得有几分家常的温情。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着自己儿子说的想法,林大娘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她看着对面坐的两对璧人有些走神。良人未必多难寻,为什么他儿子就找不到。

他儿林远香,一点都不比苏大夫、燕哥儿差,任谁看了都说是贤惠能干的持家好手,平日里算账从来没错过,又快又准。

“燕哥儿男人回来了,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以前一个哥儿大肚子还到田里打猪草,要不是我发现,这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大娘话似毫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她说完自己还愣了下,但很快就笑眯眯的说幸好幸好。

一直没主动和任何客人打招呼的白微澜,此时端起一旁的茶水,向林大娘郑重的敬了一杯。

“多亏了林大娘照顾宴宴,此后必有重谢。”

对外人,白微澜端的是矜持稳重。

虽然此前失控打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但只要白微澜想装,别人就只会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风姿气度。

林大娘笑意深了,有一丝受宠若惊,但更多是满意的神情打量着白微澜。

这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很是隐晦,桌上几人都没察觉。倒是寡言迟钝的大伯母转着眼珠子望了过去。

她干涩的嗓子清了清,林大娘才后知后觉收了视线。

“哎呀,看小白是不会干农活的吧。”林大娘自然的挑起话头。

白微澜对她微微一笑,“是的。”

“那,诶,原本指望你回来了,燕哥儿不会那么苦。”林大娘说着,又夹了一块软糯肉汁的冬瓜,“不过村子里都很热情啊,很多事情都不用燕哥儿开口,就一窝人抢着来做。”

“每年收割稻谷的时候,就燕哥儿家田头最热闹。一溜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别人家收割几天,燕哥儿家一天就搞定。”

当着自己的面左一个燕哥儿家右一个燕哥儿家,话里话外都好像白微澜不是这个家的一样。

这种挑拨离间的小把戏白微澜看的烦躁,忍不住想皱眉。

但下一刻,桌底下一只手点了点了他的手腕,他下意识低头才发现,自己捏拳到手腕筋脉凸起。

温凉的手指触在筋脉上,有些冷意。

白微澜松开拳头,捉住了想要后退的手指。刚刚的暴躁一闪而逝,此时眼里都透着愉悦的亮光。

他毫不要脸道,“当然,我虽然没回来,但是每年都给宴宴寄钱回来了,叫他农忙收割稻谷请人来收。”

“还特意叫他请包工不要请点工,人家拿了钱,当然想快点割完,好接下家的活。”

林大娘笑意淡了些,夸白微澜是顾家好男人。

只有大伯母盯着白微澜有些奇怪,不是说死了三年音讯全无?咋又诈尸了呢。

宴绯雪没想到白微澜还清楚这个。他当时一个寡夫,因为请李家男人捡瓦的事情闹出了流言,后来收割稻谷,为了避嫌,专门请的外村人。

下一场雨稻谷还不收就会长霉脱落,农忙时节村民都和天抢收成。他跑了好几个村子才凑到十几个人愿意收稻谷。

喊人的路上,烈日下汗流浃背,好几次差点中暑晕过去。

他当时不觉得困苦,此时也不觉得酸涩,只是很平常不足为道的日子。

但是现在被白微澜握着手,他可以笑着用唇语问白微澜怎么知道的。

白微澜盯着张合微动的唇角,热锅子热气熏脸,宴绯雪脸色微粉,两片唇瓣占着水光饱满鲜红,眼眸潋滟微微惬意的眯着,压下一片无端艳色。

他盯了会儿,直到茶水带着点苦涩清凉浸润了燥热的咽喉,白微澜才回神,对宴绯雪眨了眨眼。

他才不会告诉宴绯雪,他追着谷雨问的。

为什么不是放鹤,因为他一天到晚抱着小栗儿到处撒野,根本捉不到人。

之后林大娘问白微澜,白微澜都淡淡敷衍,一副少爷做派只差把别烦我挂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