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汉阳潜流(八)(第2页)
“不要动不动就说这种张冠李戴的话,”朴承宗的左脸止不住地抽搐,就像被扇了一巴掌似的,“我就问你,如果奴酋因为处死姜、金而举大兵南下,你兵曹能调出多少堪战之兵来与之抗衡?”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张晚怒道:“天朝若是失了辽东,我国就是想学赵宋偏安也不可能了。到那时候,你要殿下往哪里逃?倭国吗!?”
听见这话,国王李珲那刚刚舒展的眉头顿时皱得比之前还要紧了。
“张参判!”文昌府院君柳希奋大声说,“你这话未免也太无礼吧!这是为人臣者该说的话吗?”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张晚重重地向国王磕了头。*a\i′t^i~n/g+x^i^a`o^s·h¢u~o^.^c\o!m*“昔日倭贼自海上入寇,一路北进,三月亡国,先王尚可北狩义州,再不济亦内附辽东。可奴贼自北方来,一旦袭破八道,我朝廷又不受天朝信任,殿下与这满殿文武就只能如少帝崖山故事,投海殉国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奸臣就等着在史册里遗臭万年吧!”
朴承宗被张晚这豁出命的架势打得有点
扛不住了,但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乱接招:“张参判,你未免也太小看天朝了。熊经略到任之后,天朝寸土未丧,如今沈阳大捷更是有反攻之势。就如今这态势,辽东安有尽丧之虞?”
“哼!”张晚冷笑一声,讥讽道:“天朝猛然振作,起威武之师经略辽东,所以你就要包庇叛国降将,与奴贼媾和吗?这是什么道理!”
“自古汉贼不两立!”朴承宗先把这话说了。“我当然不会主张与夷狄禽兽媾和。但是如今,国力糜颓,将兵疲敝,全国堪战之兵号称十万,实不过几万老弱而已。我就问你,奴酋若是因斩将焚书之事,举大兵南下,我国能不能扛得住!天朝能守辽复辽,你张晚能守住咸镜、平安两道吗!”
“无非一死而已。”张晚猛地转过头,重重磕道:“殿下!如今皇上之威悬于九霄,监护之势眉睫将成。宜斩将焚书以表忠悃而安天心。迁延一日必酿百世之患,延误旬日定招万劫之灾!臣恳请殿下英明睿断,切勿为朴柳桧伦之臣所误!至于边境之宁、国家之安,臣并请北上边境督战。咸镜、平安两道若有闪失,臣无非提头来见就是!”
话说到这一步,国王已经不能再沉默了。
李珲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张参判,你的决心寡人知道了,这很好,但局势还没有危急到那种地步。正如领相所言,如今国力糜颓,将兵疲敝,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奴酋狂逆,虽折于沈阳城下,但仍是将如猛虎,兵如群狼。此时若激怒奴酋,我国必再陷亡国之危.”“殿下!”张晚心急如焚,竟然不顾礼数地高声喊叫了起来。
李珲倒也不恼,至少脸面上如此。“你听我说完嘛。为今之计,最好是上消天朝之疑,下拒奴贼之兵,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待天朝发兵捣巢,与贼决战之际,我国再发雄兵翼助不迟。张参判,寡人现在就擢升你为兵曹判书,命你募兵练兵,以为翼助之备,你看如何。”
“殿下!”张晚还没有反应,柳希奋先跳了出来。“张晚咆哮殿堂,目无君上,毫无人臣之礼,安能擢拔?臣以为,宜速速罢去此獠!以为全国臣工之戒。”
李珲板起脸,很夸张地瞪了柳希奋一眼:“孔子曰,‘臣事君以忠,君使臣以礼’,张参判纵稍有无礼之处,亦是至忠情急。寡人若是连这点儿失礼都不能容,那不真成了佶、构之君了!”
“可是殿下.”柳希奋还想说什么。
“闭嘴!”李珲大喝。
“是。”柳希奋只得退下,但脸上却毫无惶恐之意。
“张参判,殿下礼待如此,你还快不谢恩?”领议政朴承宗轻声催促道。
“殿下。”张晚低下了头,却没有立刻谢恩。“如今辽东地方,乃至我国朝野,都在说姜、金二将通敌叛国,若不杀之,又当如何消解天朝之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