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御下之道(第2页)
朱由校愣愣地点了点头,问道:“这个事情明明是司礼监在主导,父皇为什么要偏偏要把司礼监摘出来?”
朱常洛说道:“在这个事情上,魏忠贤、骆思恭、崔文升这几个人最大的职责就是要将不利于皇帝的事情告诉皇帝,他们没有这么做,就叫当尽责而不尽责。在这一点上,他们甚至比不上方从哲、叶向高、崔景荣。而且魏忠贤、骆思恭、崔文升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私心,最次也是明哲保身。所以父皇要惩罚他们。”
“而王安,他是纯粹的。王安虽然瞒着父皇,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欺骗父皇,他做这些事情,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所以父皇偏爱他。想通了一切之后,也愿意继续把事情交给他办。而且,父皇不是不责罚他,而是不当众责罚他。权力机构和实权人物想要办事,必须要有威信,而当众处罚会让人失去威信。王安是父皇最大的化身,他需要足够的威信,才能撑得起他那
身儿坐蟒袍。”
“儿臣明白了。”朱由校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身边的那些人,只是因为聪明有才情,在司内书堂出挑。所以才被司礼监拨到你的身边。但他们能不能信任,能不堪大任,能堪哪种大任。他们之间有没有足够的仇隙用以维持彼此间的平衡。这些事情你要自己观察,自己想。”朱常洛微笑着说道。
朱由校微微皱着眉头,眼睛突然有些红了。朱由校很不喜欢这种教导。朱由校很清楚,当他真正能用到这些知识的时候,父皇就没办法再教他什么了。比起父皇的位置,他更喜欢在父皇的羽翼之下,做一个小木匠。
“是,”朱由校低着头,压着那种莫名的酸楚。“儿臣谨记父皇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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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所谓家法,自然不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祖训,而是一套以现任皇帝之心意为基准的惩教法子。不然就“宦官干政”的现状来说,在司礼监掌权的大太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拉出去砍头。
常言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皇家家法也是这么一种朦胧模糊的东西。不过,通过施刑的器具,也可以勉强猜测惩教的宽严。
最重的当然是廷杖,这东西要是往实在打,几杖下去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其次是鞭子,用鞭子打人很痛,而且鞭刑往往有公开惩戒以儆效尤的侮辱之意。但鞭刑一般也不至于要了人的命,因为用鞭子把一个健康的人活活抽死,实在太残虐了。想杀人,或者想杀鸡儆猴,直接上廷杖往死里打就行,没必要搞这种“行为艺术”。而最轻的家法则会用到竹制的篾片。和廷杖类似,篾片抽打的部位一般也是屁股,但和廷杖、鞭刑相比,篾片拍臀有如父母责罚孩童,再苦也不过皮肉之痛,算是口头教训的进阶形式。
作为受罚者,两鬓斑白的骆思恭显然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孩童的范畴。但王安仍旧为骆思恭选择了篾片抽打。
这回上家法,王安不劳他人,亲自“掌刑”,而且打得很轻,基本就是在骆思恭的身上挨一下就拿起来。二十篾片打完,骆思恭那还算结实的老屁股,也没有过什么起伏。
为了不让骆思恭难堪,王安有意不把动静闹得太大,但这过于“成熟”的老东西一点儿也不领王安的情。一直没脸没皮地“哀嚎”着,搞得整个司礼监都听见了。
“卫帅,失礼了。”王安扔掉篾片,冲骆思恭叹了一口气。骆思恭麻利地从凳子上翻下来,捂着屁股说道:“王掌印,我得告两天假,养养伤。能劳您给我备辆车吗?”
王安当然知道骆思恭的心里在想什么,但看骆思恭这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揶揄道:“身上有伤确实不便行走,但最近事务繁忙,卫帅这假怕是告不下来哟。”
“在家里待着也不妨碍办差嘛。”骆思恭笑道,“要是挨了打,还照常去衙门,总归是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