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驱傩(第2页)

苏相颔首,目光再次扫过杜诜。

那御史台的硬骨头竟在此时抬头,目光撞上苏相时毫无避让之意,倒像是腊月里的冰棱子,直直戳过来。

苏相想起上个月杜诜弹劾他侄子在江淮盐铁案中牟利,皇帝虽留中不发,却在朝会上特意提了句 “风闻言事,亦当察之”。

“相爷,驱傩仪式要开始了。” 张恪轻轻碰了碰他的袖角。

六十四名黄衣侲子已持戈扬盾分列丹陛,为首的方相氏戴着黄金四目面具,手里的桃弧矢正要向东北方射去。

那是《周礼》里定的 “磔禳” 方位,专驱疫鬼。

官家却在此时忽然开口:“苏相,今岁的傩戏,便由你执桃杖吧。”

阶下臣僚发出低低的惊叹。

按旧制,驱傩仪式的主祭向来由太常寺卿担任,皇帝此令显然打破常规。

苏相感到张恪立在一侧,有些轻轻发抖,自己的心跳却意外平稳。

他看见杜诜的眉头皱成了个结,听见身后不知哪位官员小声说 “这是把相爷比作姜子牙了”。

“臣领旨。”

苏相接过桃杖,黄金面具在火光中映出他微弯的眼角。

方相氏的鼓声突然加急,侲子们的 “傩傩” 声浪卷着柏烟扑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声浪里,格外清亮,“愿我大叶,永无灾祲,圣寿无疆。”

仪式结束时,皇帝留苏相单独说话。

两人立在殿廊下看漫天烟火,苏相注意到皇帝的锦袍领口已有些起毛,想起今早贵妃说皇帝近日总在御书房批折子到子时。

皇帝目光落在远处的望火楼上,语气轻缈,“太子近日总问朕,为何汉成帝容不得王凤?”

苏相心中一凛,面上却道:“陛下明鉴,太子仁厚,必能容得下肱股之臣。”

皇帝转头看他,目光似笑非笑:“容得下是一回事,用得好是另一回事。你家二郎在东宫,该多教教太子如何辨忠奸。”

苏相脊背微寒,想起今早贵妃密信中提到,太子侧妃所出的皇长孙近日染了风寒,太医院诊治时竟连错两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