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灵前的闹剧(第2页)
“够了!”朱祁镇断喝一声。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好!好得很!”
朱祁镇猛地停步,声音如同浸了寒冰:“太祖高皇帝分封藩王,拱卫社稷,是让你们修身养德,为宗室表率的!不是让你们在太皇太后的灵前,为了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像市井泼皮一样斗殴撒野!丢尽了大明皇室的脸面!”
他胸膛起伏,显得怒不可遏,目光如电,看向暖阁内外:“杨老三!”
“臣在!”
“即刻传朕口谕!命在京所有亲王、郡王,申时正刻,齐集仁智殿!朕…要亲自去问问他们!问问朕的这些好叔叔、好兄弟们!这大明的天,是不是要变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有没有祖宗成法!”
“臣遵旨!”杨老三抱拳,大步流星而去。
暖阁内一时只剩下朱瞻墉压抑的抽噎声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朱祁镇背对着朱瞻墉,望着窗外宫墙上方那片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仁智殿的闹剧,这顿送上门的“熊猫眼”,简直是老天爷在削藩大戏开锣前,给他递上的最趁手的鼓槌。
申时初刻,仁智殿内,太皇太后张氏的梓宫停放在正中,素幡白幔低垂,香烛的烟气缭绕不散,本该是极致的肃穆与哀戚,然而此刻,殿内的气氛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亲王、郡王们依照爵位高低分列两旁,人人身着粗麻重孝。
汉王朱瞻圻站在前列,他身材魁梧,继承了其父朱高煦的勇武骨架,此刻脸色铁青,下颌绷紧,时不时用凶狠的目光剜一眼斜对面鼻青脸肿的越王朱瞻墉。
朱瞻墉则努力挺直腰板,试图维持一点残存的尊严,但那两只乌青发亮的熊猫眼,实在让这努力显得徒劳而滑稽。
荆王等其他几位卷入或目睹斗殴的王爷,则眼神闪烁,或垂头看地,或偷偷瞄向御座方向,神情各异。
殿外传来一声悠长尖锐的宣号:“皇上驾到!”
所有人浑身一凛,立刻整肃仪容,齐刷刷地躬身俯首,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甲胄摩擦声由远及近。朱祁镇在一众内侍和甲士的簇拥下,缓步踏入仁智殿。
他并未直接走向梓宫行礼,而是径直步上御座,转身,稳稳坐下。
“都抬起头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大殿。
诸王依言抬头,目光触及皇帝那张年轻却冷硬的面孔,心头都是一紧。
“今日之事,”朱祁镇开口了,“发生在仁智殿,发生在太皇太后梓宫之前。朕,很痛心。”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再次扫过,
“朕想问诸位皇叔、皇兄一句,太祖高皇帝分封诸藩,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尔等兄弟阋墙,在祖宗灵前、在国丧之时,如同市井泼皮一般厮打泄愤的吗?”
“汉王朱瞻圻、越王朱瞻墉,还有荆王!你们告诉朕!是为了什么?!”
这声厉喝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
朱瞻圻梗着脖子,脸上横肉抽动,猛地踏前一步,指着朱瞻墉粗声道:“皇上,是这厮辱我先父!汉庶人之号,乃朝廷所定,臣父纵有不是,亦已伏诛多年!他今日在太皇太后灵前旧事重提,言语恶毒,分明是存心挑衅!臣…臣一时激愤,失了手!请皇上明察!”
他虽自称“请皇上明察”,语气却毫无请罪的意味,反而充满了桀骜。
朱瞻墉也不甘示弱,顶着熊猫眼哭喊道:“皇上,臣冤枉啊,臣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他朱瞻圻就暴起伤人,荆王还在一旁拉偏架,他们…他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臣啊!皇上要为臣做主啊!”
“够了!”朱祁镇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太皇太后尸骨未寒,灵柩在此,你们不思哀痛,不思守礼,反而为了几句口角,如同市井无赖般扭打!将皇家体统置于何地?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