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织谶者(第2页)
他低下头,试图掩饰住心底的动摇。
这不是胆怯,不是退缩,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挫败感。
他曾以为自己能以剑守护王国,守护奥苏安,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即便他执剑再久,也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时代巨响。
很快,他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一件比之前所有纠结更深沉、更可怕的事情——
这些『坐标』级别的存在,他们为何齐聚?是谁,在推动这一切?又是谁,让这些本该独立、彼此割裂的轨迹最终殊途同归?
难道……真的是,艾萨里昂口中的那个人?那个杜鲁奇?
达克乌斯!?
一个直到此刻为止,都未曾现身的名字,一个似乎早已隐入大时代漩涡核心的幽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真正『看过』达克乌斯一次。他不知道达克乌斯的面容,他唯一知道的,是艾萨里昂近乎虔诚的推崇,是那种凌驾于一切理性之上的信任。
那是一种危险的信仰。
他心中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他想『看见』达克乌斯,他迫切想知道,这个几乎无形地重塑了纳迦罗斯乃至整个精灵世界格局的人物,究竟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脸?又拥有着何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他的目光在大厅中搜寻着,如猎犬嗅探猎物那般专注而焦躁。忽然,他捕捉到了一抹异常。
塞里昂正与一位他『好像』认识的存在交谈着。是的,不陌生,但又说不上熟悉。
那位身着杜鲁奇式黑色军装的人物有着一张模糊的面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又不确定,那身军装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不仅如此,那两人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神态冷漠、气场强横,甚至连站姿都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压迫感——是杜鲁奇吗?
阿海尔无法判断。
这时,一旁的艾萨里昂察觉到了阿海尔的情绪波动,他看了阿海尔一眼,随后顺着阿海尔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就是吉利德·洛塞恩-马尔萨纳斯。”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庄重。
“马雷基斯的侄子?”
“是的。”艾萨里昂点头。
他的话语如钉子一般将这个名字钉入了众人心中。
吉利德与他、卡拉希尔和贝尔-艾霍尔一样,一同踏上了纳迦罗斯。卡拉希尔和贝尔-艾霍尔先是跟在达克乌斯身旁,担任副官,随后各自发迹,卡拉希尔进入军队体系,深耕陆军后勤,而贝尔-艾霍尔则在民政体系内。
吉利德与他则成为了马雷基斯的副官,后来吉利德晋升为第三十二集团军的统帅,彻底掌握实权。
而他……仍在边缘踟蹰,游走在权力核心的外围,显得有些尴尬。
他知道,目前伊泰恩、伊瑞斯和柯思奎这三个王国中,伊瑞斯的军队是最先整备的,加上之前的底蕴……
他统御的集团军的番号应该会很比其他奥苏安王国的靠前一些吧?
他很现实,他一点也不摇摆、纠结、迷惘,他很坚定,不然他也不会返回奥苏安,也不会在塔尔·伊瑞斯的那场会议中做出那样的表现。
既然决定了,那就倾其所有,就像芬努巴尔的所作所为那样,把损失压到最低,把悲痛压到最小。
如果有必要,他会像巴斯纳尔那样,但他不认为自己的结局会像巴斯纳尔那样。(728章)
他不认为自己会走到那一步。
至少现在不会。
在返程的路上,他向身边的一众人讲过吉利德的事,但很显然,他们只关注吉利德是马雷基斯侄子的事情。
他也能理解,毕竟吉利德的祖先是贝尔-夏纳,想不关注都很难,很多时候,身份的光辉会掩盖一切努力。
“旁边那个人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费尔加皱起眉头问道,眼神中满是迷惘。
艾萨里昂又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自信与惯性的笃定。他以为他会认识,他谁不认识?劳伦洛伦、艾索洛伦、艾希瑞尔、纳迦罗斯他都去过,见过太多面孔,接触过无数人物。可能会不熟,但绝对会认识。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错觉让他极为不适。他确实没见过这个人,毫无印象,哪怕是一丝一缕的模糊记忆也没有。
“塞里昂?”他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试探的玩笑,就像是在自我解嘲。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周围的同伴们纷纷翻起白眼,露出无奈、嫌弃的神色。
与他们一同返回的塞里昂也来参加宴会了,只不过自从进门后,他便没有与他们同行,而是独自融入了人群。
“埃利昂?”就在众人疑惑时,阿拉加伦的声音响起。他眯起眼,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语气逐渐沉了下来,“很早之前,我见过他一次。”
这句话一出,众人没有发出惊呼,也没有那种剧情般的目光对撞。这不是小说,也不是剧场,他们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埃利昂出现的频率甚至可以说有些过高。不论是关于海军是否出动的争论,还是阿纳海姆之战是否应展开的激辩中,他的身影都如幽影般穿梭其间。
现在,还活着的他出现在翡翠海之宫,并与塞里昂交谈——很显然,他们不仅相识,而且关系不浅。
塞里昂与艾萨里昂他们不是同一辈人,他属于上一代,历了远比他们更复杂、更残酷的动荡。
他曾与艾里昂掠袭者并肩作战,在艾里昂王国的平原上策马狂奔;也曾在永恒女王的王廷中徘徊游走,享受那片森林王国特有的奢华生活。他的身份,他的过往,就像阿苏尔编年史的一部分。
后来,他被任命为雄鹰门的指挥官,而雄鹰门位于奥苏安西部泰伦洛克王国的群山之中。
而现在,原本脸上的坚毅和沉默消失了,与旧友交谈时,那份深藏的情绪不可避免地溢了出来。左眼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疤随着表情的起伏在微微扭动,像是旧日战争的鬼影在面容上挣扎复苏。